插图 冯晨清
1月6日，商务部网站发布一则“商务部加强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的消息，商务部要求各地商务主管部门组织监督检查，指导发卡企业开展合规自查，并在3月底前，开展专项检查。相关数据显示，在2012年，中国预付卡发行规模有望突破2万亿元大关。
去年11月1日起，制定并发布《支付机构预付卡业务管理办法》，与此同时，商务部也发布《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试行）》。其中，实名制、禁用信用卡支付等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
相关规定已经实行3月有余，面对2万亿的发行规模，实名制、禁用信用卡等新举措实行情况如何？在2万亿的大蛋糕下，又会隐藏着一条怎样的利益链？本报记者通过对多家发卡机构进行调查发现，预付卡的发行中乱象频发，实名制、禁用信用卡等措施更显得有名无实。
信用卡买预付卡
大部分办卡点没遇阻碍
三元桥附近的一家预付卡发卡机构，一位男士从背包中掏出一摞儿现金，“1000元一张的，来40张。”工作人员熟练地将钱塞进验钞机，开始为男士办卡，“我们公司不大，快过年了作为发给员工的一个福利吧。”
“买卡可以刷信用卡吗？”工作人员热情地回复：“可以。刷卡、现金、支票都可以。您要是办卡超过一万以上，我们都可以直接送卡上门，不需要您折腾过来。”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购卡可以免除购卡手续费，刷信用卡也可以，并可以正常开发票。对于“禁止使用信用卡购买预付卡或为预付卡充值”的规定，工作人员表示听说过，但是在实际购卡中还是可以操作的。
而根据央行发布的管理办法，是禁止使用信用卡购买预付卡和为预付卡充值的。
在东大桥附近一家办卡机构，工作人员明确表示信用卡不可以购卡。同样，在大望路的一家办卡机构，工作人员也明确拒绝了信用卡支付的方式。但是，使用信用卡在更多的办卡点却畅通无阻。
“使用信用卡没有问题，不过要收2%的手续费，购卡超过10万元，手续费是1.5%。”知春路附近一家办卡机构的工作人员说，每张卡的范围为100元至5000元。
在西四环一家大型超市连锁店，销售人员拿出4种购物卡样本，“超过5000元就不能使用现金，只能用支票、汇款或者刷卡，信用卡、借记卡都可以，但是返点比例会降低，由1%降到0.5%。”
调查发现，目前预付卡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由第三方发卡机构发行，可以在上百个加盟商的店面中使用，由人民银行监管。另外一种为由某一家商业机构自主发行，仅可以在此商业机构中消费，由商务部监管。
在管庄一家美容美发店，徐铄用信用卡购买了一张2000元的预付卡，“办卡时的名字都是瞎写的，用信用卡支付我还能积点儿分，挺好的。”记者调查的十家美容、健身、第三方预付卡销售等机构，信用卡支付畅通无阻的情况同样存在，仅有两家明确提出不能使用信用卡购买。
实名制
化整为零相当普遍
在多家办卡机构，记者看到前来采购的人络绎不绝，采购数额大多在几十张至数百张，以企业购买为主。1000元以下的不记名购物卡在办卡机构、商场超市卖得最火。一名购卡人表示，分次、分批购买1000元以下的不记名购物卡，既可以躲避登记的麻烦，又可以逃避有关部门的检查。“无非是送人的时候多送几张。”
一位办卡机构销售人员告诉记者，单张卡面值超过1000元，需要带经办人的身份证做备案，“也可以免除备案这步，就是让每张卡的数额都在1000元，这样就不需要留下身份证备案了。”她在办卡中发现，这种化零为整的方式最为普遍。
根据规定：不记名商业预付卡面值不超过1000元，记名商业预付卡面值不超过5000元。在调查的十余家发卡机构中，都对实名制的规定模棱两可。在一家办卡机构，工作人员拒绝记者使用信用卡支付，但是明确表示，可以不提供身份证备案，“单张卡最高5000元，张数没有限制，如果自己的身份证不方便，可以由我们提供。”
在海淀区太平庄附近的一家美容美发店，店主向张女士推荐了新的预付费卡，最高金额超过了5000元。“我办了一张1500元面额的预付卡，美发店没有要任何证件，也没有拒绝受理信用卡。在有的购卡办公区张贴着关于实名登记的标识，但只需要在本子上登记，不需要查看证件。”
对于“购买记名商业预付卡和一次性购买1万元(含)以上不记名商业预付卡的单位或个人，由发卡人进行实名登记”的规定，几位办卡机构销售人员均表示“可以不实名，不登记”或用他人身份证代替登记。办卡机构销售人员表示，“1000元以下的未作实名制要求，加上央行删除了异常行为实名制，购买者完全可以通过化整为零的方式规避实名制要求。”
套现
黄牛、上家、发卡机构挪转通畅
在崇文门新世界门前，几个收卡人拎着五颜六色的预付卡，逢人便会低声询问：“有卡吗？高价回收。各大商场的购物卡,目前按卡面金额的九折左右收。”
黄牛党，是预付卡利益链条中不可缺失的一环。除了崇文门外，在北京许多商圈和超市门前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在西单，记者看到，黄牛手中握有一张蓝色的商通卡，他表示部分卡来自一些企事业单位发给员工的福利，也有一部分是收礼后出售变现的。
同样，在网络中也活跃着一群收卡的黄牛，还有专门回收购物卡的公司出现。主页中列出了详细联系方式和地点。一个黄牛承诺，可以先通过转账付款后取卡的方式进行交易，保证售卡者的安全。
在预付卡迅速扩张时，预付卡在洗钱、套现、偷逃税款以及行贿受贿等灰色事件中也屡屡扮演负面角色。一个黄牛介绍，可以通过使用信用卡购买预付卡，再通过出售给黄牛的方式套现。由某一家商业机构发行的单用途预付卡的回收价一般在卡面价值的八五折至九折之间，多用途预付卡因为使用范围广，回收价格大约为九折至九四折不等。他们收购的卡会定期卖给他们的“上家”，在回收的基础上增加1%至2%。“只要购物卡是比较实用的，这种套现的方式还是比较畅通的。”
一名预付卡销售人员表示，一些打算购买预付卡的公司并不是通过发卡机构来购买，而是通过黄牛批量购买，从公司买卡要加3%的手续费，黄牛不但不要手续费，还能打个98折，而且同样可以提供正规发票。这些“上家”再通过将预付卡返售给发卡公司等方式牟利。经过黄牛、上家、发卡机构的几番挪转后，某种卡在市面上的流通量也随之增大，市场认可度提高，也会带来更多的签约商家。
一位国有银行的工作人员表示，禁用信用卡购预付卡是为逃避对常规套现方式的监管和打击，用信用卡购买预付卡或充值、再通过地下交易市场变现已经成为套现新手法。尽管相关规定限额发行、实名购卡和限期赎回等方式增加了信用卡套现难度，但从源头上切断这种做法才是避免信用卡在预付卡领域套现行为发生的关键。
监管困局
许多小店都自己发行预付卡
预付卡行业的繁荣，同时也带来了在办卡环节中的违规现象，如何监管也成为新的关注点。
键入“预付卡”后搜索，许多打着“银联消费卡”旗号的网站排位比较靠前。网购、转让预付卡的网络信息也随处可见。
北京天依律师事务所律师刘洋表示，预付卡涉及到很多方面的行政管理部门，比如说工商、税务、财政、央行以及商务流通领域等部门，实际上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多头管理。由于预付卡的类别众多，对多用途预付卡和单一用途预付卡的监管分别由央行和商务部进行管理，需要对预付卡的发行机构、线上以及线下商户和收单机构进行监管，因此，这些环节出现任何空间就有可能会被钻政策的空子。
刘洋认为，实名制只能解决部分的问题，而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结合预付卡发行目前比较泛滥的现状，应该对发卡权进行一定的限制。“许多小店都自己发行预付卡，也常常出现卷铺盖卷走人的现象。可以从要求注册资金等方面，提高发卡机构的门槛。”
“个别的违规行为横跨多用途预付卡与单一用途预付卡，联合检查十分必要，但又会出现部门之间联合监管相互协调的问题，也给监管增加了难度。”刘洋说，虽然制定了相关规定、办法，但是在执行和监管层面中却出现了种种问题，“如何形成长效的监管机制，将是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发卡机构的有效约束。”（本报记者 赵喜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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