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钢铁业化解产能过剩,绝不是简单的熬过一个寒冬,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中国金属学会理事长徐匡迪院士近日在第5届宝钢学术年会上作了这样的判断。
钢铁业已成为中国过剩产业的典型。有机构估计,如果中国宏观经济增速平稳着陆,钢铁业过剩的年产能将达到2亿至3亿吨。治理钢铁过剩已经历几轮淘汰落后,但成效不明显,有些地区甚至出现越减越多的现象。不少专家认为,治理过剩必须转换思路,寻找更有效的路径。
治理至少要5到10年
在宝钢学术年会上,宝钢人士向徐匡迪请教:“欧盟治理钢铁产能过剩用了20年,我们中国要用几年?”
徐匡迪说:“估计至少也要5到10年。因为政策调整和企业重组,都需要时间。治理过剩,肯定是一个漫长过程。”在一些专家的眼里,钢铁业遭遇产能过剩并进行针对性的治理,是世界上很多发达国家在发展历程中都碰到过的棘手难题。
记者请教了相关的钢铁史专家,在上世纪50至70年代,美、欧和日本都经历了一个近30年的钢铁工业黄金期,产量增加,技术进步,设备大型化。但80年代以后,以美国为代表,钢铁业产能过剩,钢企倒闭。美国钢铁年产能从1.8亿吨降至7000万至8000万吨,从业人员从50万人降至不到20万人。传统钢铁工业地带成为“锈带”,甚至出现了象征性售价“1美元”的别墅。
根据欧盟的相关研究,通常经济高速增长后,钢铁工业产能会出现严重过剩。欧盟对于粗钢的过剩问题进行调整,前后花了近20年的时间。
发展的粗放与无序造成过剩
钢铁过剩,有历史样本,有国际样本。但业内和学术界还是在寻找中国钢铁业过剩的更个性、更内在的原因。
有一点是业内大部分专家都认同的:中国钢铁业最近30年来的发展,与中国经济总量同步增长,在原材料这个制造业“粮食”上起到了支撑作用。但其发展的粗放与无序,也是显而易见的。
据徐匡迪等专家的分析,中国钢铁过剩的原因有两方面,一个是外部原因,受国内经济过度依赖投资拉动的影响,就算是在2008年至2010年这个全球金融危机的高影响期,中国钢铁新增产能近3亿吨;受地方政府GDP和税收收入目标体系的影响和地方维护社会稳定的影响,钢铁产能也是只增不减。
另一个是内部原因,钢铁企业只有保持产量,维持企业的流动性,才能具备一系列的支付功能,包括还贷和人力、成本上的支出。银行借贷,也要看企业的现金收入,才能“借新还旧”,设法维持。这可能回答了业内一个普遍的疑惑:为何钢企亏损,却是越亏越增产,不减产、不去产能化呢?
在宝钢集团董事长徐乐江看来,钢铁业的调整周期漫长一点,“并不是一件坏事”,能有足够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在他的记忆中,以前钢铁业每一次的市场调整,都是因为时间太短,企业还没来得及作应对的准备,就被市场“裹挟而去”。中国钢铁业长期就是在这种浮躁的环境下成长的。现在,真正的新环境开始出现。
只淘汰落后难治产能过剩
过剩是一个老问题,治过剩也是一轮接一轮。但是,问题还是存在,局部甚至更严重了。
据业内一些专家的意见,以往淘汰落后的思路,在去落后产能上立了功劳,但在进一步遏制产能过剩上难起作用。据相关的统计,目前在高炉领域,40%已是领先水平;24%是先进水平;29%是一般水平,落后高炉基本都已淘汰;在转炉上,56%都是领先和先进水平。有的地区甚至在淘汰落后的过程中拆小建大,堂而皇之地扩大产能。
徐匡迪等专家认为,目前钢铁业受到市场供大于求及原材料价格高企的双重压力,多数钢企处于亏损或成本运行状态。中国治理钢铁过剩,应借鉴国际经验,针对自己过剩的内在原因,找准有效路径,一步步耐心地落实。
据了解,国家相关部门也在研究治理产能过剩行业的新途径和新办法。“我的钢铁网”总裁朱军红等研究人士认为,国家应更多地运用环保执法、准入、税收调节及信贷等法制化和市场化手段来治过剩,同时对降产能的企业进行一定的资助,帮助安排再就业等后续社会调整。宝钢等主流钢企也在思考根本性的转型之道。徐乐江说,今后先进的钢企应完成“从钢铁到材料、从制造到服务、从中国到全球”的三大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