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做PE的朋友前几年投了奇瑞汽车，眼巴巴等着要上市，然而奇瑞汽车不断扩大的亏损让这位朋友欲哭无泪，欲退无门，三天两头有LP催着问情况，弄得几乎要得抑郁症了。”上海某知名私募股权投资合伙人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根据贝恩公司向《中国经济周刊》提供的《大中华区私募股权市场概况(2012年)》显示，由于去年以来IPO实质性暂停，2012年，私募股权的退出交易额和交易量分别下降了46%和38%。这使得PE的投资持有期逐年递增，由2011年的3年增至4年左右。
事实上，2012年对于中国的私募投资市场而言是极具挑战的一年，一些小型私募基金甚至出现了清盘的现象，中国整个PE市场正遭遇深刻变革。
在这一背景下，PE纷纷寻求脱壳之道，通过并购、PE二级市场等IPO以外的方式退出。
贝恩公司大中华区私募股权基金业务主席白伟历(Vinit Bhatia)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中国PE市场正在遭遇的境况与美国市场上个世纪90年代相似，PE原本依靠倍数方式赚钱的情况已经衰竭了，取而代之的是转向价值提升。”然而，能够熬过周期并且真正理解价值提升的企业在行业泡沫中显得凤毛麟角。
今年PE退出回报率仅有2~3倍
在2013ChinaVenture中国投资年会上，ChinaVenture投中集团董事长陈颉坦言，2009年创业板推出之时， IPO对VC/PE的账面回报率最高峰超过11倍。去年，PE在资本市场退出的平均回报率降到4倍多。而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回报倍数将会更低，差不多是2~3倍。
“回报率的急剧下滑预示着行业的深度调整已然开始。”陈颉说。
白伟历表示，2008年有很多PE投资进入企业，当时进入时市盈率比较高，如果IPO今年下半年开闸，上市的市盈率可能会比较低，这样一高一低会压缩PE的投资回报。
不仅是退出回报率低，更为重要的是中国市场PE退出的主要渠道IPO退出被阻塞。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小型基金是要被迫清盘的，这也会触发很多PE二级市场交易的发生，特别是比较小和弱的私募投资者。”白伟历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不过，在上海市浦东新区金融服务局局长施海宁看来，PE潮涨潮落很正常，经济的发展就是这样，永远不可能通过计划经济解决经济发展中的问题。他告诉《中国经济周刊》，PE行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会遇到瓶颈，淘汰部分PE，这是市场经济正常的新陈代谢，留下的PE都是优秀的，规范的。
然而，退出量的急剧萎缩意味着市场根本无法提供有效渠道来帮助PE行业完成“新陈代谢”，与之相应的却有着大量的LP希望退出这个市场，“不玩了”。
“总体说来市场会有个趋势——优胜劣汰，而不良的投资记录会给那些GP的声誉带来影响，日后募集资金将会变得非常难。”白伟历说。
即便声誉受损，GP和LP仍然想尽办法谋求退出。诺亚财富管理中心研究员胡楠栋认为急于退出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LP本身的经济问题导致无法履行到期出资承诺，因此需出售基金份额以求套现，即“窘迫型卖方”；其二，基于“超募策略”的失误，这是指LP在基金设立时认购了超出其支付能力的基金份额，希望该基金中途分红或其他投资回款，甚至短融来完成后续出资承诺。
一方面难以退出，一方面又被逼迫要退出，这让PE的处境非常窘迫。
并购、PE二级市场
成PE退出新出路
窘迫之下，PE开始寻求其他的“逃生通道”。
“实际上，PE行业天生属性就是‘退出难’，‘募、投、管、退’四个流程中，最见功力的就是‘退’，如果‘退’不成功，前面三样做得再好都是白搭，所以说‘退’是拼关系、拼眼力的关键一步。”上海某知名私募股权投资合伙人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从目前整个PE退出市场来看，并购、PE二级市场成为除了IPO退出之外，PE们能够想到的出路。
目前，PE市场正从以往较单一的成长性资本投资模式向更趋复杂的并购性投资转变，并购退出渠道对于PE来说正越来越重要。贝恩公司全球合伙人、大中华区私募股权基金业务领导成员杨奕琦告诉《中国经济周刊》，2011年，雀巢111亿元购徐福记60%股权使得像霸菱亚洲这样的PE得以退出，就是同业并购退出的典型案例。
“在中国，前几年因为IPO回报率非常高，所以大家都走IPO这个独木桥。但现在这个桥变得越来越窄，在退出方式上，跟我们这种以并购为发展主线的集团合作的越来越多，包括通过卖给跨国公司或上市集团来实现退出都在考虑之中。”美国都福集团亚太区总裁张岳鹏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3月20日，太极股份(002368.SZ)宣布以现金和定向增发结合的方式收购14位自然人股东和华软投资等6家投资机构合计持有的北京慧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91%股权，华软投资(北京)有限公司、维信丰(天津)投资合伙企业等6家机构得以成功退出。这是PE机构通过上市公司并购退出的案例。
除了并购退出之外，PE二级市场交易这一退出方式也正在兴起，PE二级市场具体指基金的有限合伙人(LP)将已兑现的出资份额(Funded Interests)或尚未实施的出资承诺(Unfuned Commitments)有偿转让给其他投资者的交易行为的市场。
截至2012年最新数据统计，全球PE二级市场专项基金募集量已经创下新高180亿美元，与此同时，全球PE二级市场交易量也攀升至历史新高的350亿美元。然而，中国却一直没有完整意义上的PE二手市场。因为整个行业都没有走过兴衰沉浮的一个周期。
诺亚财富管理中心研究员胡楠栋介绍说，目前国内PE二级交易市场依然以单对单独立交易、直接谈判方式为主。而股权交易平台在规章制定、估值和布局方面的弱势使其无法妥善对接交易双方的需求，针对较复杂的交易结构与交易方案时尤为如此。
PE退出衍生新生意
有需求就有供给，随着市场的深刻变化，越来越多的机构在PE退出问题上看到了商机。
“多渠道退出是PE发展的必由之路，国内PE二级市场的发展机遇已经显现，歌斐资产适时推出了专注于PE二级市场的基金以满足投资者需求。”歌斐资产管理合伙人兼CEO甘世雄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今年3月，歌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成功完成募集首期“歌斐S基金”，募集规模达5亿元，成为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专注于PE二级市场的FOF基金。
诺亚财富管理中心研究员胡楠栋认为，在PE二级市场中，对于买方而言，首要任务便是挖掘市场机会。总的来说，在市场初级阶段，供给明显大于需求，这使得价值低估机会存在，另一方面，弱势卖方往往愿意提供一定折扣或其他优惠，整个市场特征表现为极其有限的流动性和始终较大折扣的成交价格。
事实上，由于信息不对称，PE二级市场并不是一个真正“有效市场”，这使得买家往往能够利用优势地位获得超额收益。统计过去10年全球范围内，PE市场的主流基金(包括风险投资基金、成长型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夹层基金、并购基金以及二级市场专项基金)的基金年化内部回报率(IRR)，PE二级市场专项基金以17%的IRR在所有PE基金类别中排名最高。
根据诺亚财富测算，自2006年起，市场存量PE/VC人民币基金约1688亿美元，按全球PE基金募集完成额发生二次转让交易的比例1.3%估算，目前国内PE二级市场，从存量上来看，潜在转让空间高达约21.32亿美元。
目前，以FOF为主的综合型私募股权基金(如磐石基金、海湾投资、AXA基金、高山投资和雅登投资等)和投资银行下属PE二级市场部门(如高盛、瑞士信贷和摩根大通等)也积极参与了进来。
北京、上海
争建PE二级市场交易平台
“我们需要正视国内PE二级市场发展过程中面临的一些挑战，这包括整个市场内完整生态圈缺失以及市场参与过程中的操作困难和国内PE二级市场交易平台的稀缺。”胡楠栋这样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北京和上海，是中国PE们的扎堆之地，一个是政治中心，一个是金融中心，“关系”和资金对于PE“募、投、管、退”四个阶段起着决定性作用。
当PE行业进入调整期之后，两地政府是否应该参与其中，搭建PE二级市场交易平台呢？
“开辟PE二级市场的交易渠道迫在眉睫。今年打造PE二级市场是浦东非常重要的任务。”上海市浦东新区金融服务局局长施海宁告诉《中国经济周刊》，“目前私募股权基金已经在一级市场的募集资金很大，市场对于流动性需求很大。然而通过上市并购的渠道非常有限，我们希望在帮助PE退出上能够起到一定作用。”
不过，上海某知名私募股权投资合伙人则对《中国经济周刊》表示，“政府应该管住那只‘闲不住’的手，不要参与到PE二级市场建设之中，每个行业都会有高峰低谷，调整的过程都应该以市场的方式来完成。”
据了解2012年6月28日，由北京金融资产交易所等4家单位牵头设立的中国PE二级市场发展联盟正式成立，旨在为基金机构提供股权转让、基金份额转让以及投资退出等服务，为行业成员牵线搭桥，帮助其进行资源整合。然而，直到4个月以后才完成首个不具备适用性的交易案例(神舟盛世房地产基金的基金份额交易)，平台交易显得十分清淡。
“PE二级市场是否应该政府参与仍存争议，但上海市金融办决心有所作为。”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上海金融系统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上海市金融办正在酝酿将上海PE二级市场放在位于浦东的上海股权托管交易中心平台之下进行交易。”
名词小知识
PE：私募股权投资基金。
GP：PE中的普通合伙人，也叫一 般合伙人，扮演基金管理人的角色。
LP：PE中的有限合伙人，是基金的投资者，一般不参与基金具体管理运营。
FOF：基金中的基金，它是以基金为投资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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