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自贸区负面清单“瘦身”

柏可林 摄

　　如果将负面清单和自贸区扩大开放看成一个硬币的两面，负面清单的“瘦身”，为上海自贸区进一步开放打开了空间

　　2014修订版负面清单是商务部和国家发改委两个主管外商投资的中央部委牵头制定，上海市四个委办协办。上海自贸区管委会由负面清单的主导者变成了辅助者

　　中国欧盟商会副会长、上海分会主席斯蒂芬·赛克经常与欧洲企业打交道。在最近的一次聚餐中，一些欧洲企业家还向他打听有关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以下简称“上海自贸区”）负面清单的情况。当时，斯蒂芬·赛克的答复是：再等等，很快会有好消息。

　　7月1日凌晨，斯蒂芬·赛克的这个承诺兑现了。他第一时间给《国际金融报》记者发来邮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斯蒂芬·赛克说：“欧洲企业欢迎上海自贸区负面清单的缩减，希望采取更多措施进一步减少其范围，并尽快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试点改革。”

　　上海自贸区挂牌9个月后，终于迎来了第二个负面清单。与2013年版相比，2014年版的负面清单成功“瘦身”。

　　减“负”

　　“我们对负面清单的表述方式也做了调整，包括调整了负面清单的发布名称，调整了负面清单的结构，修订了负面清单的说明。”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上海自贸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戴海波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

　　按照上述原则进行修订后，特别管理措施由原先的190条调整为139条，调整率达26.8%。按措施的类型分，限制性措施110条，禁止性措施29条；按产业分，第一产业6条，第二产业66条（其中制造业46条），第三产业67条。

　　与2013年负面清单相比，2014年负面清单开放度进一步提高。从开放的角度看，取消了14条管理措施，放宽了19条管理措施，与2013年相比，进一步开放的比率达17.4%；透明度进一步增加，2013年负面清单中无具体限制条件的55条管理措施大幅缩减为25条，并明确了部分无具体限制条件管理措施的条件。

　　值得一提的是，2014版负面清单与国际通行规则进一步衔接。

　　上海自贸区研究中心主任陈波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指出：“相比2013版，2014版负面清单更规范，符合国际通行规则，对1069项小类做了特别管理。2013版更多地停留在中类管理上，让不少外国投资者感到困惑，无法区别负面清单与《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

　　“超过一半的中国欧盟商会企业认为2014修订版负面清单是中国对外资开放市场前进的一大步。”不过，在斯蒂芬·赛克看来，“这个步子离我们的预期和此前一些中国官员宣称的开放力度仍有差距。”

　　斯蒂芬·赛克进一步分析说：“降低负面清单规模重新巩固了欧洲企业对中国有关上海自贸区的承诺的信心。不过，消除试验区内剩余壁垒仍然有很大空间。我们希望对清单的进一步修订会及时、透明地进行，且过程中可以咨询国际利益相关方。”

　　就在2014版负面清单发布前3天，6月28日，国务院批准了上海自贸区进一步扩大开放的31条措施。31条进一步扩大开放措施中，服务业领域14条，制造业领域14条，采矿业领域2条，建筑业领域1条。

　　对此，上海市商务委副主任顾军坦言：“建立上海自贸区的根本目的是为我国下一轮的对外开放做一个试验，通过进一步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将对中国开放格局带来深刻影响。上海自贸区挂牌9个月来，已有244个项目落地，服务业扩大开放取得了积极成效，对相关产业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上海自贸区采取的负面清单是欧美发达国家推动自由贸易和投资的重要模式，也是中国推动改革促进政府职能转变和服务思维建立的重要方式。”利得中国财富管理研究院宏观经济研究员谈佳隆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指出，“负面清单的缩减意味着中国政府对于外资投资的限制已经越来越小，有利于中国建立自己的自由贸易和投资标准，应对TPP和TIPP对中国贸易和投资的潜在威胁。”

　　扩围？

　　上海自贸区2014版负面清单出炉后，不少市场人士发现，此前在2013版中存在的“禁止投资博彩业”、“禁止投资色情业”等条款均没有在新版负面清单中出现。这是否意味这些领域已经放开？

　　对此，戴海波明确表示：“过去有一部分媒体和专家对负面清单的解释存在偏颇，叫做‘非负即正’，认为没有列出就可以做，列出的就不可以做。赌和黄是不是可以做呢？显然是否定的。”

　　“负面清单准确完整的理解应该叫作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模式，也就是准入阶段实行国民待遇，但是允许你有例外，这个例外就是用负面清单列出对外商投资采取和国民待遇不符的措施。”戴海波告诉记者，“在负面清单上列出的，只针对外资的特别措施。在负面清单之外，我们对内资、外资同样都禁止的条款，在负面清单里面就不列入了，因为享受的是同一样的待遇。”

　　记者注意到，2014版负面清单中，因内外资均有限制而取消的14条中，除了娱乐业中的“禁止投资博彩业”、“禁止投资色情业”等条款，还有房地产业领域中的“限制投资土地成片开发（限于合资、合作）”等条款。

　　“事实上，为了保障上海自贸区范围内负面清单的实施，国家层面已暂时调整实施了3部法律、15部行政法规、3部国务院文件的有关规定。”陈波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这次没有涉及法律的调整，只涉及两部法规和一部国务院同意的部门联合规章。”

　　记者了解到，2014修订版负面清单涉及需要修改的两部行政法规主要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际海运条例》第29条第一款、《中华人民共和国认证认可条例》第11条第一款，以及《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中有24个地方需要进一步开放。

　　据知情人士透露，2014修订版负面清单是商务部和国家发改委两个主管外商投资的中央部委牵头制定，上海市四个委办协办。上海自贸区管委会由负面清单的主导者变成了辅助者。

　　陈波直言不讳地说，2014版在标准性和明确性方面，都比2013版要好。2014版本解释明晰，具体禁止的小行业也分出来了，“如果外商想要投资的小行业不在负面清单上的话，就可以直接备案，这体现了与国际接轨的进步”。

　　“削减掉的51条是扩大开放的一次尝试。而对外资的吸引力是另外一回事。不论实际意义多大，削减限制措施本身就是对高水平的贸易和投资谈判的靠近。”陈波说。

　　在斯蒂芬·赛克看来：“修改后的清单给予了外国企业更大的自由度，来参与到包括房地产行业在内的建筑业以及某些特定的制造业，诸如医药业、汽车零部件制造业和纺织业的投资。欧洲资本进入这些领域会对中国经济和社会的持续发展带来很大的裨益。”

　　“最大的亮点是，负面清单暗示了上海自贸区未来很可能扩大范围。”谈佳隆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具体而言，2014版上海自贸区负面清单删除了“限制投资棉花（籽棉）加工”、“限制投资颜料、涂料、联苯胺生产”、“限制投资植物油、食糖的批发、配送”等内容，如果外资选择投资这些项目，显然不会放在自贸区内。

　　目前，上海自贸区有28.78平方公里，农业、采矿业等行业即便开放也很难在上海自贸区落地。

　　谈佳隆预测，上海自贸区很可能效仿一些成熟高新技术开发区的模式，对“总部+分区”的模式进行复制，例如，漕河泾新兴开发区设立了海宁分区、盐城分区等，通过这种模式能够让负面清单进一步扩围。

　　“削减的那51项有一部分不是实质削减，而是被排到别的产业目录里面去了。这些削减掉的特别管理措施里面，起的作用有多大，要看削减后有多少外资驻入。”陈波进一步指出，“在新版负面清单里，有好几个项目其实是无法在自贸区里做试验的。比如，农林牧渔、采矿业，这些产业在上海自贸区内没有展业条件，负面清单‘瘦身’后外资也不会进来。”

　　因此，在陈波看来：“最好的办法是，上海自贸区内集中‘攻克’服务业，至于农林牧渔、采矿业、制造业可以在其他区域开展试点。其实，中国的低端制造业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国际竞争力，没有保护的必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向外资开放。”

　　“除了进一步减少负面清单的范围，更重要的是，上海地方政府现在正与中央机关协调工作，将负面清单管理模式迅速推广，并确保那些在试点区域成功实施的改革措施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斯蒂芬·赛克补充说，“当前，中国迫切需要进行改革，上海自贸区应帮助整个中国加快改革和开放。”

　　难题

　　在市场颇为关注的金融业方面，2014版负面清单与2013版区别不是特别大，只是取消了对外资小贷企业和投资租赁担保型企业的限制。

　　“从金融业角度来讲，开放力度非常小。”不过，陈波强调，“金融服务业才是上海自贸区最大的‘卖点’，作为中国改革和开放的试验田，上海自贸区应该聚焦最迫切需要的领域，金融服务业无疑首当其冲。”

　　正是基于去年年底推出的一系列金融扶持政策，大幅提升了上海自贸区对外商的吸引力。

　　上海自贸区管委会副主任朱民给《国际金融报》记者提供了一组数据：自试验区外商投资负面清单实施以来，外商投资在自贸试验区内稳步增长，新设外资企业数从去年10月份当月新设29户，到今年6月28日207户，月均新设外资企业数上升了7倍。截至6月底，挂牌后累计新设外资企业1245户，是同期的8.6倍，新增注册资本超过73亿美元，是同期的4倍。

　　新设外资企业中，92%左右属于负面清单范围以外，按照备案方式设立。投资者通过登录自贸试验区的投资服务平台，自行比对负面清单，负面清单以外的当场完成备案手续，比原来外资审批方式下的8个工作日大幅度缩短，大大方便了境外投资者的投资。

　　新设外商投资来自60多个国家和地区，其中数量前10位的分别是中国香港、美国、中国台湾、新加坡、日本、加拿大、韩国、澳大利亚、维尔京群岛、德国。新设外资企业以商贸服务和专业服务为主，企业数量占比分别为56.6%和33.8%。随着试验区金融服务和文化服务功能的不断完善，金融服务和文化服务行业的外商投资正在快速增加。

　　对于外界特别关注的利率市场化，戴海波表示，自贸易区暂时还没有具体方案。“利率市场化方案是我们改革的重点方向，外币利率市场化经过试验以后，已经在上海推广。人民币贷款已经放开。现在关键是人民币小额的存款利率何时放开”。

　　“上海自贸区采取了国际领先的负面清单模式，但与发达国家采取的负面清单还存在一些差距，特别是在服务业开放方面仍然需要循序渐进地推行，尤其是金融业。”谈佳隆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2014版负面清单只是取消了对外资小贷企业和投资租赁担保型企业的限制。从未来趋势来看，金融业的改革开放会存在重大突破性进展，特别是利率市场化、汇率自由化和资本项目人民币可兑换（两化一兑换）为代表的金融改革不断推进，会提升中国金融和资本市场对于国际资本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