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资金比作血液，财务公司就是企业的心脏。”曾有一位企业集团董事长这样生动地形容企业集团与财务公司之间的关系。
作为企业集团优化资源配置的工具，财务公司是加强企业集团资金管理的制度安排，相当于国外企业的“司库”，即大型企业的资金管理平台。据了解，有三分之二的“世界500强”企业进行司库管理。在我国，财务公司以产入融，以融促产，遍布能源电力、航天航空、石油化工、钢铁冶金、机械制造、信息通讯等众多关系国计民生、国家安全的重要领域，围绕集团主业发展，降低企业融资成本，防控集团资金风险，促进产品对外销售，服务集团跨国发展，通过提供各具特色、量身定做的金融产品，服务着超过包括500多家上市公司在内的4.5万家企业单位，咬定实业不放松，牢牢扎根产业中。
因产业而生 因改革而兴
20世纪80年代，中国企业的发展普遍受着资金短缺的制约。为配合国家实施“大公司、大集团”战略，作为扶持大型企业集团发展的配套政策，1987年5月7日，我国第一家企业集团财务公司——东风汽车工业财务公司在深化经济金融体制改革的号角声中呱呱坠地。它的诞生，标志着中国特色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结合的开始。
此时此刻，改革开放浪潮汹涌澎湃，不断推动国有企业管理体制与经营机制发生深刻变革，财务公司也先后经历了初创起步，探索调整等多个不同阶段，关于其功能定位、业务模式的探讨与研究始终未曾停止。监管机构先后于1992年、1996年、2000年、2004年、2006年5次颁布修订《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管理办法》，财务公司的职能定位由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以短期信贷业务为主的集团内部融通资金，过渡到2000年的以支持企业集团技术改造、新产品开发及产品销售融资等中长期业务为主的集团金融服务提供者。2004年，银监会颁布《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管理办法》，财务公司主要职能调整到加强企业集团资金集中管理、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为集团成员单位提供财务管理服务上来。新的功能定位符合多数企业集团的实际需求，财务公司行业自此驶入新的业务蓝海，由起初简单的“存贷结”业务逐步发展为提供资金集中管理、投资理财、财务顾问等全方位金融服务，呈现出持续健康发展的良好态势，财务公司机构数量、资产规模、经营利润等方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987-2014年的27年间，财务公司数量从最初的7家发展至目前的192家，资产总额从1987年的16.64亿元提高到2014年11月末的表内外5.01万亿元。其中，资产规模百亿元以上的财务公司91家，资产超千亿元的财务公司9家。2014年以来，面对复杂多变的国内外经济金融形势，财务公司在银行业金融机构中显得“风景这边独好”。截至2014年三季度末，财务公司平均资本充足率为28.93%，远超10%的监管标准；不良资产率进一步下降至0.06%，远低于商业银行水平，资产质量持续向好。在为成员企业降息让利的同时，财务公司自身仍实现了较好的经济效益。截至2014年11月末，财务公司行业实现净利润480.39亿元，所有者权益4420.65亿元。财务公司已成为银行业金融机构中风险最低、资产质量最好、抗风险能力较强的一类机构，在国民经济和金融体系中的作用和影响日益扩大，成为我国金融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
降本增效的资金“管理员”
“财务公司为企业集团节约了大量财务费用”，国家电网集团总会计师李汝革对财务公司的评价简单而直接。和银行不同，财务公司的资金来源主要是集团内部。作为企业的“内部银行”，财务公司强化资金管理的核心职能，围绕资金链，加强资金集中管理，开展集中统一支付结算，在降低企业集团财务费用、加快资金周转融通、提高资金安全性、实施集约化管理等方面开辟了重要途径。
华电财务公司给记者简单算了一笔账。华电财务公司成立10年间，管理资产规模增长7倍，资金归集率突破90%，累计归集资金3万亿元，累计为集团节约财务费用近50亿元。
中国一拖财务公司每年为成员单位提供800多亿元、10万余笔的内外部结算业务，通过快捷、便利的结算服务，促进成员单位不断提高在一拖财务公司的结算量和存款量，资金集中度稳定在70%以上。
同时，资金的集中管理也有利于减少企业集团在银行的账户数量，实现账户的集中监控，更好地防范与控制财务风险。以中国电财为例，通过搭建账户体系，国家电网的银行账户数量减少了一半以上，中国电财资金结算量从2009年的11.79万亿元增加到2012年的18.82万亿元，结算笔数从2009年的233.08万笔增加到2012年的427.79万笔。
2009年11月2日，中国人民银行电子商业汇票系统成功上线，企业集团财务公司成为电子票据市场的直接参与者，财务公司承兑票据被定位为银行承兑汇票。财务公司的信用得到了金融市场认可。2013年，一拖、宝钢等7家财务公司被中国人民银行确定为首批电票线上清算试点单位。随着成功接入中国人民银行大额支付系统，财务公司电票的交付与承兑不再依赖外部银行，实现了票据交付和资金交割同时完成，大大丰富了财务公司为集团成员单位提供的支付结算手段，服务的质量和效率大为提高。据中国财务公司协会统计，2013年，财务公司累计为成员单位办理结算业务8384.12亿笔，结算金额177.31万亿元，在提升企业集团总部控制力、提高资源配置效率、节约资金成本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盘活存量的资产“调度员”
集中资金支持集团主业发展。财务公司在加强资金管理的同时，积极盘活存量资产，为企业集团提供经营发展资金支持，提高企业经营效率。中核财务公司相关负责人向记者介绍，作为集团公司“资金池”，财务公司可归集口径资金集中率连年保持在96%以上，其目标就是全力助推集团核电、核燃料等主业板块实体经济发展。公司坚持“向主业集中”的信贷投放策略，非核贷款占比不足0.2%。
作为企业集团内部金融机构，财务公司比银行更了解企业集团及成员企业核心主业、实业项目和市场变化趋势，是金融需求及需求变化的先知先觉者，常常能够因势而变，提供量身定制的金融服务。如兵器装备集团财务公司抓住2009年初经济危机中钢材、铜材、铝材等重要工业原材料价格低迷契机，为成员企业提供专项用于储备原材料的优惠封闭贷款支持，使集团成员企业能够根据生产经营的实际需求，以接近甚至低于生产成本的市场价格储备钢材等7种生产原材料，直接降低采购成本约25%。
经济下行时充当内部稳定器。当经济下行或集团所处行业不景气、成员单位经营遭遇困难时，财务公司往往成为内部稳定器，对稳定实体经济资金链安全的作用更加明显。经常从集团整体利益出发，为成员单位雪中送炭，帮助企业度过“寒冬”。以钢铁行业为例，受宏观经济大环境影响，近几年钢铁行业产能过剩严重，下游行业需求萎缩。2014年一季度粗钢产量突破2亿吨，严重供过于求，国内钢材价格指数也跌到了2006年以来的最低点。全行业一季度亏损23亿元，钢铁企业的外部融资成为难题。“在整个行业比较困难、在银行系统对钢铁行业限贷的情况下，财务公司对比较困难的企业，在银行退出的时候给予适当的补充，对流动性欠缺的单位以票据等方式给予支持。”武钢财务公司相关负责人这样向记者介绍。同样曾因国内产能过剩、欧盟“双反”而陷入行业迷局的还有国内光伏企业。面对银行收贷，企业资金流面临断裂危机，中国电科财务公司在风险可控的情况下，为集团下属光伏产业公司提供了10.12亿元的自营贷款，在关键时期及时保障成员单位的资金需求，为集团公司顺利实现“千百亿工程”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14年11月末，财务公司全行业贷款规模达到1.25万亿元，国家鼓励的基础设施建设、制造业、劳务服务业、批发和零售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以及个人消费类贷款持续增长，占比超过50%，为企业集团转型升级、做大做强提供了有力的金融支持。
财务公司在做实基础服务的同时，积极响应产业需求，稳步开展服务创新，逐步加速经营转型。相对于产业集团其他部门，财务公司更能直接接触金融市场和资本市场，更了解市场的变化。“财务公司已逐步转变简单依赖存贷利差的经营模式，更加注重提供投资、金融和资本运作方面的咨询服务，做实财务顾问、债券承销等金融服务。”原中国财务公司协会会长张华指出。截至2014年三季度末，财务公司行业中间业务收入同比增长4.69%。随着金融市场的不断创新，财务公司正在为集团业务发展提供越来越多的金融服务途径和方式。
畅通产业链的渠道“疏通员”
“开展产品融资租赁及买方信贷累计金额25.44亿元，拉动一拖集团公司产品销售收入27.44亿元。”这是一拖财务公司向记者报出的一组财务数据。近年来，财务公司紧紧抓住企业集团及成员企业产业链，运用买方信贷、消费信贷、融资租赁等产品，为集团企业畅通销售渠道、加快存货周转、减少资金占压，加速企业资产周转，提高企业经营效率。
在资金与实业对接的过程中，财务公司不像银行要到市场上去找项目，财务公司了解企业发展规划和资金需求，既创造需求，又解决需求。对于成员单位和集团上下游产业链上的重要企业来说，它是金融机构，是内部资金的归集者，是资金和金融服务的供应方。对于金融机构而言，它又代表企业集团，是资金和金融服务的需求方。财务公司具有实业和金融的双重属性，并使两者有机统一，相得益彰。
围绕主业服务辐射中小企业。从2010年起，TCL财务公司便开始为集团上下游的中小企业合作伙伴提供融资服务。然而有限的资金来源成为扩大产业链融资规模的瓶颈之一。2014年11月10日，TCL财务公司首次顺利发行2个亿的供应链票据，仅仅半个多月内，就为各个地区的28家供应商发放了1.2亿多元融资款项。“产业链金融服务对财务公司与成员企业来讲是双赢战略”，在谈及财务公司与产业链上的成员企业关系时，TCL财务公司相关负责人如是指出，“中小企业借助其与成员企业的真实交易可以获得更多资金融通，促进企业间长期战略协同关系的建立，提升了集团整体产业链的竞争能力。财务公司则将核心企业的良好信用能力延伸到产业链的上下游企业，为具有真实贸易背景，具有自偿性的贸易活动提供资金融通，解决了中小企业贷款难的问题。”
保障集团产业链良性循环的定位与目标，使财务公司与集团产业链上的中小微企业结成“天然盟友”。在集团内部资源的统筹整合下，财务公司的服务触角跟着集团业务延伸到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特别在支持“三农”、小微企业经营发展等方面，作出了实实在在的贡献。
2014年11月28日，看到新希望财务公司的最后一笔贷款资金到账，眉山市洪雅县“普惠养殖合作社”的养牛大户张贵军笑得合不拢嘴。他告诉记者，“有了这30万元的资金支持，我们又可以饲养15头奶牛了。”记者从新希望财务公司了解到，2013年7月，新希望集团发起了乳业奶源前端的“奶农扶持计划”，一年多来，新希望财务公司依托集团统一布署，已经为第一个合作社试点——眉山市洪雅县“普惠养殖合作社”贷款150多万元，可购买70多头奶牛，奶牛养成后每年至少可以给奶农们增加近70万元的收入，创造近20万元的纯利润。此外，新希望财务公司还充分利用金融机构的优势，在银行间市场发行中期票据、短期融资券、超短期融资券、企业债等债券，以非常低的利率将所募集资金用于集团下属“三农”相关实体经济发展。
利用优势走差异化竞争道路。在向集团产业链上的企业提供金融服务的过程中，不少财务公司还“意外”地走出了一条差异化竞争的发展道路。上汽财务公司相关负责人向记者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位有贷款需求的居民由于没有房产证，无法提供房产抵押，贷款买车的申请被多个商业银行拒绝。上汽财务公司经仔细调查后发现，该居民有当地村委会颁发的宅基地证，在农村有了宅基地就可以盖房，相当于拥有房产。在收齐材料后很快就发放了贷款，帮助他拥有了人生第一辆小汽车。据了解，上汽财务公司提供的个人消费信贷产品，以厂方的4s店为载体，4s店开到哪里，其金融服务就跟到哪里。其中大部分是在金融活动不发达的三四线城市，为不符合商业银行信贷条件的客户群提供灵活多样的信贷政策，信贷门槛低，既弥补了当地金融消费信贷服务的不足，又走出了一条与银行机构差异化竞争的经营之路。2008年以来，上汽财务公司消费贷款已覆盖345座城市的1603家经销商，累计向个人购车者发放贷款近75万笔，累计放款金额达611亿元。与普通商业银行相比，财务公司更熟悉企业上下游客户，信息掌握更为全面，这些都是财务公司发展产业链金融、实现“产融结合”的优势所在。
“跟出去”的金融服务
2012年，上海电气财务公司做成了国内第一笔两头在外的海外融资租赁项目，成功为集团下属的国外子公司相关业务开展提供了融资解决方案。“该笔业务为今后其他类似项目提供了外管操作依据。”上海电气财务公司相关负责人向记者介绍。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发展壮大的中国企业开始把目光转向海外，努力适应开放型经济发展要求，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走出去”逐渐成为我国企业集团发展的重要战略。随着集团不断“走出去”，财务公司的服务也在“跟出去”。
继2012年成为首家进入美国商业票据（CP）市场融资的中国企业之后，中油财务香港子公司连续两年克服各种困难，成功将美国商业票据的融资额度由20亿美元增至40亿美元，再到60亿美元，成为首家突破此类额度限制的中国企业。根据测算，扩额释放的20亿美元承诺性额度，每年为公司节约成本700万美元。海尔财务公司则在海尔集团的全球化产业布局下，以即期、远期结售汇业务资格为基础，对16种货币实施利率、汇率风险的综合管理。
对于许多财务公司来说，服务集团“走出去”战略，就是要配合集团国际化进程，实现全球业务的本地管理，特别是集团资金境内外的集中运营和管理，建立低成本、多渠道、高效率的融资体系。同时，不断提高全球金融风险识别和管控能力，充分运用外汇金融产品和服务开展有效的风险控制与防范，积极应对全球化产业布局带来的汇率、利率市场风险等挑战，助力集团提高全球化运作的综合能力。
多方发力支持行业发展再升级
如何在国家、集团的新一轮改革起步之时加强顶层设计？如何在利率市场化与互联网金融兴起之际寻求创新路径？如何在监管决策层的政策调整中拓展生存空间？近年来，财务公司面临愈加复杂多变的经济金融形势考验。一方面，财务公司的实业属性往往置其于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的风口浪尖，另一方面，身处竞争日益加剧的金融市场环境，传统营运模式日渐受到挑战，迫切需要实现从规模扩张到价值扩张。
主动调整，变挑战为机遇。2014年以来，财务公司根据市场资金供需和利率价格情况，相应上调、下浮对成员单位的贷款利率定价，掌握市场主动。有成员单位表示，“利率市场化以后，财务公司利率调整灵活多了，在集团内的金融影响力越来越大。”财务公司普遍认为，建立健全科学高效的金融产品定价体系、建立有效适宜的资产负债管理机制、加强金融创新与产品结构调整是应对利率市场化的重要手段。此外，适时调整自身定位与发展战略，也是谋求更为广阔发展空间的关键所在。
面对互联网金融的浪潮，财务公司也迅速捕捉到了发展机遇。在宝钢集团看来，钢铁行业已步入“微利时代”，交易成本和物流成本成为决定钢铁销售利润的关键，电子商务成为必然趋势。截至2014年6月，宝钢财务公司通过“宝融通”在线质押融资，已累计放款5亿元，平均单笔融资4万元；截至2014年8月，“资源GO”电商平台累计办理3800万元票据贴现业务。实现了平台用户“在线选购、在线支付、在线融资”的新型商业模式。
北汽财务公司则认为，海量数据信息源将成为财务公司游走于实体经济与金融产业间发挥巨大潜能的重要手段。据了解，公司已着手开展大数据平台建设工作，将整合如宏观经济、轨道交通、金融市场等有价值信息数据，为财务公司经营发展和集团公司高铁制造产业战略决策起到重要作用。
整体规划，谋行业再升级。2014年10月，国资委、银监会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促进中央企业财务公司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再次释放力促财务公司稳健发展的积极信号。
“财务公司的下一步发展，应完善战投合作、产业约束、复合定价、产品创新、稳健薪酬和风险管控等六大机制”。银监会主席助理杨家才在2014年财务公司年会上如是指出。国资委财务监督与考核评价局局长沈莹认为，未来要注意理顺集团对财务公司管理的架构、定位和体系问题，强化现金池管理，控制风险，积极创新。不约而同地指向财务公司的“内外兼修”：对内做好自身治理和激励约束，对外强化司库功能，做好风险管控。
与国家各项改革政策相配套，财务公司行业整体治理、发展规划蓝图正徐徐展开。2014年，银监会时隔10年再次启动顶层设计，对《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管理办法》进行修订。记者了解到，《办法》拟将资金集中度作为支持财务公司拓展延伸业务的重要衡量指标，进一步促进财务公司紧紧围绕资金集中管理做精做细，做大资金归集等基础业务。
随着企业集团战略的发展和国际化进程的加速，迫切需要财务公司在产业链金融服务、跨境资金集中管理等方面有所作为。目前，共有23家财务公司向监管部门报备，试点开展跨国公司总部外汇资金集中运营管理，突破了制度上对财务公司开办离岸业务和资金跨境服务方面的限制，更好服务企业集团“走出去”。而正在研究的《关于财务公司延伸产业链金融服务的指导意见》是对既有产业链金融服务的明确和延伸，力求业务开展既合规，又符合支持实体经济基本导向。
在银监会非银部执掌人李伏安看来，财务公司未来发展应志存高远，实现从财务管理到财务治理的转变，并以此为基础逐步参与集团发展战略的规划和制定，这也是国际上优秀企业集团财务公司的发展趋向。
记者从2014年中国财务公司会员大会上获悉，2015年，监管机构将指导财务公司协会完善行业评级办法，并据此开展评级工作，以此作为财务公司差异化监管的参考依据。可以预见，在不远的将来，财务公司在管好风险、业务合规、内控完善的基础上，其发展方式和发展途径将会有新的探索和突破。 本文原载于《中国银行业》杂志2014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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