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在规模上颇有优势的基金子公司万家共赢、金元百利深陷高达5.9亿元的巨资归属迷局中,而幕后推手则是来自云南楚雄一家并不知名的地产公司,房地产风险引发的资金缺口撕开了基金子公司的风险灰幕。
这并不是孤例,已是自今年5月以来爆发的第三起基金子公司项目风险事件。
5月,财通基金子公司旗下“财通资产—光耀扬州全球候鸟度假地特定多个客户专项资产管理计划”陷入光耀地产资金链告急风波而面临兑付风险,最后决定采用资产处置方案对投资者进行偿付;8月中旬,华宸未来旗下子公司“华宸未来—湖南信托志高集团专项资产管理计划”项目方出现兑付危机,而通道方却互相推诿责任。
从2012年年底至今,基金子公司用两年不到的时间完成了从0至67家、资管规模突破1.6万亿元的大跃进,却超过半数募资投向高危区的房地产、地方融资平台等类信托业务。“接触过一些子公司的人士,发现跟风和侥幸心理普遍。”深圳一家私募公司合伙人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感叹称。
基金子公司风险日益蔓延,行业人士从业心态赌性十足,危情与“走钢丝”无异。稍有不慎,房地产的风险爆发,将是压倒基金子公司风险多米诺骨牌的幕后推手,而泛资管时代,金融个体的风险从来都不是孤立的。
风险一触即发
近日,万家基金旗下子公司万家共赢被曝出,与深圳景泰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合作发起的规模近10亿元的有限合伙产品被第三方挪用8亿元资金,而其中的5.9亿元进了金元惠理基金旗下子公司金元百利一款产品账户里。
目前该事件仍在进一步发酵中,中行、诺亚财富、深圳地产私募基金环环相扣,给基金子公司敲了一记重重的警钟。
“仔细梳理万家共赢、金元百利这次资金挪用事件,其实可以发现导火索就是楚雄佳泰房地产有限公司的资金链周转出现困难,凭借佳泰地产的一己之力难以操控周期长、资金规模数十亿的城中村改造项目,在项目方和银行的双重压力下,只好铤而走险借基金子公司通道上演左手倒右手戏码。”上述深圳私募公司合伙人对记者分析称。
本报记者掌握到的材料显示,从2013年9月开始,金元百利与深圳吾思基金合作,发行五期专项资产管理产品,融资4.92亿元,投资于“深圳吾思十八期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委托贷款给项目公司丰华鸿业位于昆明市官渡区西部的“宝华寺项目”。该项目运作模式是开发商先垫资为地方政府做拆迁、平整等前期工作,而后政府放出卖地指标,将地块招拍挂,最后将卖地款划转给开发商。
可就在土地招拍挂环节上,风险点一触即发。
据一位知情人士向媒体透露,昆明官渡区当地发改委出台的片区规划是该项目将于2014年1月挂牌出让,然而该项目土地的挂牌出让却一再推迟。
记者调查了解到,为解城中村项目资金之急,今年年初,深圳吾思基金实际控制人李志刚还曾找过深圳一家大型基金子公司合作发起设立“吾思基金城中村及棚户区改造二号投资基金”,产品规模定为1亿元,吾思基金作为GP出资3000万元,深圳基金子公司设立专项资管计划募集7000万元,专项资产管理计划通过中国银行向融资方云南丰华鸿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发放委托贷款。但因为销售不畅,最终流产。
随后的3月间,李志刚想找信托公司融资以解燃眉之急,却被信托公司拒绝了。至今年6月份,李志刚通过诺亚财富接洽到万家共赢,后续才有万家共赢——景泰基金资产管理计划的成立。
一场拆东墙补西墙的把戏继续上演,李志刚并非背负房地产资金坐在火山口的惟一一人。
“2013年特别是上半年,基金子公司做了很多房地产项目,主动管理类和通道类都有,那时大有不做地产项目就无事可做的状况。”深圳一家基金子公司业务人士向《华夏时报》记者透露,“从去年底开始,子公司对房地产项目谨慎多了。现在我们一般看地方和交易对手,要求一二线城市,开发商前20强,有土地抵押等,偶尔才挤进前100强的开发商项目不敢碰了。”
在该业务人士看来,今年流动性趋紧,开发商资金链吃紧,特别是三四线城市地产商融资手段错综复杂,民间借贷成本高企,很容易出现一环出错、环环错的局面。财通基金子公司项目兑付出现风险就是深陷光耀地产资金链告急风波中。
击鼓传花最后一棒
犹记得公募人士均在欢呼政策口子裂开,公募迎来新的利润创收点——基金子公司诞生时,就有信托高管人士直言,基金子公司是为信托接盘来了,击鼓传花游戏开始,基金子公司有可能接最后一棒。
上述信托高管的话可从数据中得到佐证。据50家已公布2014年半年报的信托公司财报数据显示,与2013年年报相比,多家信托公司中报业绩欠佳,甚至部分信托公司出现营业收入与净利润双降的情况,但基金子公司的规模却出现大跃进式的增长,特别是有信托系背景的基金子公司。
基金业协会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在已成立获批的67家基金子公司中,19家为信托系、14家为银行系、33家为券商系,资产规模已突破1.6万亿元,其中民生加银、招商财富、工银瑞信投资管理、万家共赢等几家子公司资产规模均已突破千亿元,而所用的时间轨迹仅2年不到。
广州一位信托公司投资经理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信托公司业绩和净利下滑并不代表信托公司业务量下滑,很有可能是通过旗下关联基金子公司平台运作。本报记者了解到的深圳一家信托系中型基金子公司就与其股东信托公司有非常多的业务联动。
“相对于信托公司,基金子公司在可做与不做之间的模糊性比较大,通常过不了信托公司风控的项目,基金子公司却可以接。”前述广州某信托公司投资经理告诉记者。
据记者了解,在分业监管的环境下,银监会体系下的信托公司和证监会监管下的基金子公司在业务操作上存在监管套利空间。对于房地产项目,银监会明确要求信托公司严格遵守“四三二”规定,并且需要进行事前审批;而证监会对基金子公司除了要求其注册资本金不低于2000万元,对于业务则没有过多的行政审批。
“我们子公司的很多业务都是来自于股东信托公司。”深圳信托系基金子公司相关人士告诉《华夏时报》记者。
但是让业界担忧的是,信托公司注册资本金通常在数十亿元以上,中融信托、平安信托更是超过60亿元,并且对净资本和项目风险金计提有较严格的要求,即使发生一两例项目风险,尚有雄厚的资本金依靠,而没有净资本和风险准备金要求、注册资本金多数维持2000万标准线上的基金子公司在接下信托下一棒后又如何对风险兜底?
危险的风控短板
在一个新生的金融形态里,风控和规模属于天然的共存矛盾体,“如果强调规模,风控就不能严,风控一旦从严,规模就上不去,企业也难以生存壮大。”深圳一位基金子公司的风控负责人曾经在某次内部会议告诉记者,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协调风控和规模,尽量减少风险。
可是,刚刚诞生又没有多少政策性管制的基金子公司却在做着信托公司担忧或正在经历的风险事情:参与涉矿、涉房地产项目,而风控却没有像信托公司一样历经时间和项目的洗礼。
据记者观察,现有信托公司风控设置,一般由业务部门先筛选进行第一道风控,再由风险管理部或者合规部进行审查,然后还有稽核审计部把关,最后由董事会和监事会进行拍板。
而目前的基金子公司尽管也在效仿信托公司的风控设置,但由于人员限制和处于发展初始阶段,风控短板仍是子公司业务的重大隐忧。
记者调查了解到,基金子公司人数普遍只有十几个人,有些甚至才几个人,规模较大的招商财富、民生加银架构设置一般为综合部(负责财务、行政等业务)、投资管理部(和二级市场相关的专户业务)、运营管理部(包括渠道、产品策划等)和风控部(包括项目评审、法律合规、资产监测等)。
“虽然基金子公司也设有风控部,也会建立风控流程,但一般就二三个人,跟信托公司数十人的风控团队还是相差甚远。”前述深圳私募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
根据《证券投资基金管理公司子公司管理暂行规定》,对基金公司子公司的惟一硬性门槛即注册资本金不得低于2000万元,并没有对开展业务提出风险资本和净资本的要求。纵观67家基金子公司的家底发现,注册资本金维持在2000万元标准线上,只有嘉实资本和招商财富等基金子公司的注册资本过亿元,而有的基金子公司资产规模已超2000亿元,杠杆率高达2000多倍,一旦发现兑付违约谁来兜底都很难。
“那就要看监管层和基金子公司背后股东的意思了,如果监管层要求一定要刚性兑付,背后股东也得硬着上,如果监管层维持不能出系统性风险、个体风险自负的监管思路,也许刚性兑付魔咒会在基金子公司这打破。”前述广州某信托公司投资经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