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时针的“单一清算机制”

　　“银行业联盟的设立,目的就是打破银行与所在国政府之间的恶性循环,避免因银行业的问题而导致所在国政府濒临破产。而根据清算机制设定,资金仍来源于银行所在国,所在国很容易理解为‘只不过是以权利让渡的代价实现了专款专用,以及欧央行潜在的最后贷款人背书’。”

　　争论归争论,还是有了成果。12月18日,经过紧张讨论,欧洲各国同意建立一个共同的救助银行的专项基金。这意味着欧洲建立银行业联盟的第二步已经取得了形式上的进展。继同意建议单一监管机制之后,各国终于就单一清算机制(SRM)达成了协议。

　　根据欧盟财长们近半年艰难谈判达成的协议,这个专项基金的部分细节已经明确:基金来源于对欧洲各银行的征税,计划10年内筹集550亿欧元(约合760亿美元);基金的运作权将赋予一个新成立的董事会,成员包括一名执行董事、四名全职指定人员和当事银行所在国的一名代表;解决破产银行问题的决策一旦出台,如果没有来自欧盟理事会的多数反对,将在24小时后正式生效。

　　尽管外界对这些协议仍有不少疑虑,但这并不能遮掩欧央行统一监管银行业的雄心。新达成的协议解决了三个问题:资金池如何建、资金如何运作以及决策的生效机制。根据新的协议,各国银行是资金池的主要贡献者,各国银行将陆续把资金注入到本国各自的资金池中,然后再汇集成一项欧洲基金,且确保2026年基金全面运作时,能够达到预想中的规模。

　　争吵达成的协议,在运行时仍难免继续争吵的命运。根据新的运行机制,新的董事会将作出决策。但银行救助或破产的决定又是如此之重要,董事会的决策还要经过欧盟委员会认可,如果得不到认可,则需要最终由欧盟财长作出决定。有人做了个统计,一项决议要完整通过,整个流程涉及到多达148人投票或批准。

　　“决策过程太过复杂,而且后备措施缺乏不确定性,我们不要期望它能带给我们太多信心。”瑞典财长安德斯·博格(Anders Borg)的话虽然悲观,但也切中要害(协议因此确立了紧急决策的24小时限制)。另一个担心就是资金:是否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筹集的资金是否够用。

　　就是否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问题,财长们希望由银行股东和债权人承担银行破产的大部分费用,且主要依赖于各国的清算基金。在过渡期,由ESM(欧洲稳定机制)提供现有支持,当清算机制完善后,由清算机制解决资金的问题。问题是,这一过程需要10年时间,没人能预料到其中会有多大的变数和不确定性。并且,规划中的550亿欧元资金总量能够承担起银行业的风险吗?

　　或许其象征意义超过实际。550亿欧元的清算机制,存在被耗尽的风险。据说,仅盎格鲁-爱尔兰银行(Anglo Irish)倒闭引发危机即损失300亿欧元;2007年到2011年4年间,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已因银行事故累计损失880亿美元。当然,因银行业危机导致的损失也未必都由清算机制负责,并且清算机制的介入更多是在危机防范阶段,寄望的是四两拨千斤的解决手段。不过,最好寄望于不出现多点或面上的银行业危机,以及系统性的恐慌。

　　钱够不够用是一个问题,钱的来源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根据新的制度安排,资金来源于各国资金池,而各国资金池又由各主要银行承担。这与银行业联盟的设立初衷背离。银行业联盟的设立,目的就是打破银行与所在国政府之间的恶性循环,避免因银行业的问题而导致所在国政府濒临破产。而根据清算机制设定,资金仍来源于银行所在国,所在国很容易理解为“只不过是以权利让渡的代价实现了‘专款专用’,以及欧央行潜在的最后贷款人背书”。对背负巨额债务的所在国而言,是否会在限定的时间内筹集足够的资本,并把资金池移交给欧央行,仍存在相应的制度障碍。

　　尽管偏离时针,“单一清算机制”的协议达成仍不失为银行业联盟取得的重要进展,为“单一监管机制”的正常运行扫除了一点儿基础障碍。接下来的时间里,欧央行仍需要就资金池的积累、资金的使用机制等议题与各国协调。争论仍会需要些时日,10年时间应该足够了。不过,在争论时,别忘了银行业联盟的设立初衷:切断危机银行与所在国政府的恶性循环链条。

　　(作者系本报总编辑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