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义地讲,金融市场业务是指与金融市场相关的银行业务,包括同业拆放、票据买入和卖出、债券买卖、资产(权益)转让和回购、外汇交易、黄金交易等,业务创新比较迅速,技术含量较高,并且涉及领域、范围和内容越来越广泛。狭义地讲,也可以把金融同业业务当作金融市场业务。金融市场业务在银行业金融机构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认真讨论如何进一步做好金融市场业务意义重大。
一、我国银行业金融市场业务发展现状
目前我国银行业机构金融市场业务发展受到高度重视,既因其是银行业一个重要业务和利润方向而大力发展,也因其超常规发展而受到社会和监管部门的密切跟踪。金融市场业务因为投入少、效益高,知识密集、进入门槛高,与其他业务联动紧密,创新难度大,存在与监管的博弈等特点,它的发展状况对银行业发展影响深远。
(一)积极作用
1.业务的重要部分。当前银行业经营压力越来越大,业务竞争日趋“白热化”,传统业务的增长也呈理性回落态势。如从各机构2013年第三季度业绩快报得知:工行、农行、中行总资产增速(比年初)分别为6.84%、10.23%和7.45%,三行总负债增速(比年初)分别为6.66%、10.23%和7.45%;民生银行总资产和总负债增速(比年初)分别为3.15%和2.41%;北京银行总资产、存款余额和贷款余额增长率(比年初)也分别为8%、14%和14%,这些数据与往年动辄20%以上的增速相比已有明显回落。传统业务增速下降的原因很多,核心因素是经济下行导致的投资谨慎等经济活动减少。经济下行时期企业业务活动更为审慎,日常购买行为减少,资金需求量也降低,这种情况既会影响到银行体系的负债(即存款)业务,同时也会使得银行业机构更难找到合适的放贷对象,从而影响银行体系的资产(即贷款等)业务。信用风险相对较低的金融市场业务于是越来越成为当今银行业机构的重要业务内容。如:兴业银行2012年度报告显示,资产总额32510亿元,较年初增长34.96%。其中贷款增长25.01%;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款项余额1647亿元(占资产总额的5.07%),增长137.15%;买入返售金融资产余额7928亿元(占资产总额的24.39%),增长50.44%;各类投资净额3957亿元(占资产总额的12.17%),也增长52.33%。负债总额30803亿元,较年初增长34.35%。其中存款增长34.79%;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存放款项余额8944亿元(占负债总额的29.04%),增长42.69%;卖出回购金融资产余额1619亿元(占负债总额的5.26%),增长14.45%。从中看出,资产总额中金融市场业务配置资产达41.63%,并且除贷款增长较低外,其他各项金融市场业务资产增长均超过50%;负债总额中金融市场业务主动负债达34.30%。尽管数量和占比的程度不完全一样,其他不少银行金融市场业务的发展趋势也与兴业银行类似。
2.收益的重要来源。既然金融市场业务已经成为银行业金融机构业务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在收益中所占比重也越来越大。兴业银行2012年度报告显示,在业务收入中拆借利息收入、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利息收入、买入返售利息收入、投资损益及利息收入所占比重分别达到7.48%、3.12%、23.75%和8.46%,较上年增长幅度分别达121.20%、285.70%、56.35%和30.61%,合计占业务收入比重达42.81%,稍高于金融市场业务资产配置所占比重41.63%,并且拆借和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业务利息收入增幅十分显著。交行2013年前三季度实现净利润同比增长仅9.43%,但其资金与同业业务实现利息净收入也占全行实现净利润的三分之一,且同比增长达60.80%。
3.创新的高地。金融市场业务一直是银行业金融创新的重要阵地,许多重要的业务创新都通过金融市场业务达成。随着金融脱媒加剧、利率市场化推进、金融市场国际化、同业竞争激烈程度提升和财富管理需求日益扩大、通货膨胀预期增强等新的形势变化,综合传统信贷市场、货币市场、债券市场、股票市场、基金及衍生产品市场业务的新型组合式银行业务即一站式综合金融服务解决方案不断发展完善并日益成为银行业核心业务。大力发展金融市场业务,推动多元化投资管理水平及跨市场金融交易技术的提升,越来越成为我国银行业建立竞争优势的不二选择。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应当看到,金融市场业务发展过程中一直受到监管部门的高度关注,不少业务都面临过被叫停的“命运”。金融市场业务也成为银行业金融机构与监管部门博弈、金融业务发展过程中的跨“界”合作、监管理念与监管技术进步、银行业金融机构风险管理压力测试等方面的重要业务领域。
4.业务规模的调节阀。由于金融市场业务的流程较长、涉及部门和行业较多、业务比较复杂等跨“界”性、灵活性的特点,它也常被用以对资产负债表有关数据进行调节。如存放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款项、同业及其他金融机构存放款项两个项目之间就存在轧差反映的可能性;买入返售金融资产和卖出回购金融资产两个项目因本身就有调节资产或负债规模的“指向”,也常受监管部门的高度关注,两个项目也存在轧差反映的可能性;近期银行业报表中应收款项类投资大幅上升也引起了监管部门的高度关注。用金融市场业务调节业务规模,有利于缓解银行业经营压力,增强投资者信心;但另一方面,银行业经营业绩的真实性降低了,也加大了全社会“去杠杆化”的压力和难度。
(二)消极影响
1.银行业风险控制能力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金融市场业务复杂程度比较高,很多业务还涉及资产管理公司、信托公司、融资租赁公司、证券公司、保险公司、基金公司、期货公司、投资公司、财富管理机构、产品交易所、产权交易所、电子商务金融平台等多种类型机构,对知识的积累和风险控制要求更高,在银行业大力发展金融市场业务的今天,风险控制能力挑战巨大。
2.银行业业务发展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金融市场业务存在一定程度脱实向虚的性质,尽管对社会经济资源利用率的提高和社会财富的分配有着巨大的积极作用,但也受到社会和市场的一些质疑,近期大众对“影子”银行质疑声不断也是发展金融市场业务受到的挑战之一。
二、金融市场业务发展存在的问题
(一)人才队伍存在较大缺陷
金融市场业务涉及业务类型、客户结构、交易对手都比较复杂,并且不少业务都涉及一定程度的金融创新,对人才队伍的要求也相对较高。一般而言,涉猎2-3个行业,熟悉2-3种业务类型的人才市场上还能够找到,但通晓大部分行业和业务类型的“通才”却很难找,因此金融市场业界有一个常用的名称:“小组”或是“团队”,金融市场业务对复合背景的复合型人才和团队精神更为看重,尤其是与其他机构合作的过程中,沟通和协作更为重要。我国近10年来职业观念变化很大,但受传统影响,大部分职场人士对变换职业还是比较忌讳的。金融领域很多知识和经验是相通的,但不少专业领域也有很深的业务“壁垒”。好在我国金融业发展到今天,业务分工已经很细,专业机构越来越多,但开展业务的过程中,尤其是风险控制环节,对业务的深入理解和透彻把握仍然是核心和关键,所以银行业金融市场业务部门必须完全覆盖所有领域的业务知识和操作规范,否则业务实质把握和风险控制无从谈起,这就给团队建设带来巨大挑战。目前机构之间相互“挖角”现象严重,并没有从整体上提高从业人员数量,反倒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人员素质。总体来说,银行业机构金融市场业务人才队伍建设遇到较大瓶颈。
(二)业务发展受到畸形依赖
近年来经济运行进入下行期,银行业传统的公司金融和零售银行业务都受到一定影响,增速均呈现下滑的趋势,部分机构传统业务还出现了负增长。环境变化对经营目标提出了理性修正的要求,但股东在考核评价银行业机构经营业绩方面的惯性思维根深蒂固。在这种背景下,不少银行业机构对金融市场业务寄予厚望,提出将其作为新的利润增长点,加大了资源配置力度,如有的银行大力发展票据业务、同业业务、投资银行业务,并与债券投资和理财等常规业务加强了联动。近几年大部分机构金融市场业务都比传统业务增长较快,一些机构金融市场业务还出现了“爆发”式增长,金融市场业务越来越成为银行业金融机构业务发展的“主力军”。这种现象也引起了监管部门的高度警觉,监管部门近年来频频遏止过度业务行为。金融市场业务参与主体较多、业务流程较长、操作环节复杂,在更好地符合监管要求的同时必然会相应增加资金需求者的融资成本,从这个意义上讲,银行业机构对金融市场业务的过度依赖也存在“畸形”因素。
(三)业务创新存在结构性过度
金融市场业务许多基础性业务创新为广大客户带来融资便利,推动社会经济高效健康发展。但也有不少金融创新产品和业务结构复杂、程序繁琐、环节过多。同时,一些创新性的金融市场业务与监管要求存在背离,实质风险较大;一些创新业务还因结构复杂等原因衍生出较大信用风险和操作性风险。目前金融市场业务创新过程中结构性过度问题不容忽视。
(四)业务监管还存在滞后现象
金融市场业务一直倍受监管部门关注。由于其灵活性、快捷性和创新性,再加上一旦形成模式,某些机构就迅速复制,全力抢占市场,“爆发”式发展,因此业务监管常存在滞后现象,某些机构也因非常规开展业务而受“高度关注”。
三、金融市场业务下一步发展对策
(一)平衡两个战略
银行业金融机构业务发展中应平衡传统业务与创新业务两个发展战略。从关系上来讲,传统业务是核心、是基础,创新业务是新增长点、是有益补充。从结构上来讲,可以确定一个比例关系,比如传统业务与创新业务之比是70%:30%,或是50%:50%,甚至是40%:60%,等等。根据比例关系确定机构市场定位和业务特色,并进行资源匹配、组织变革、流程再造等全方位的顶层设计,在新的业务结构关系基础上构建良好风险控制体系,确保正常运营。
(二)平衡两支队伍
银行业金融机构业务发展中应平衡传统业务与创新业务两支队伍。最重要的是业务团队建设和资源投入,两支业务队伍的协作配合也非常重要。其中业务转型过程中重点要考虑的还有现有传统业务人员平稳分流和培训转岗的问题,如何引导相关人员适应创新业务需要、在转型过程中如何保持传统业务平稳发展都是要面临的重大课题。
(三)平衡两项考核
银行业金融机构业务发展中还应平衡传统业务与创新业务两方面考核。总的发展方向是传统业务耗用的各项资源比重将逐步降低,金融市场等创新业务所占用的各项资源比重将有所提高,并且在考核中对创新业务与传统业务的联动发展将更加看重;传统业务资产质量考核不会弱化,而金融市场等创新业务所配置资产的质量考核将更受关注;对传统业务的正向激励力度不会减弱,但对金融市场等创新业务的正向激励力度更大;对传统业务的反向激励即问责将越发规范有序,由于金融市场等创新业务的批发性特征,机构对创新业务的反向激励即问责将更加严厉。
(四)平衡两类收益
银行业金融机构业务发展中还应平衡存贷利差收入与中间业务收入两类业务收益。金融市场等创新业务收益中主要是投资收益和中间业务收入,投资收益与存贷利差的性质更为接近,是对金融资源占用所获取的对价,其所对应业务消耗银行业机构资本比较多;而中间业务收入因为所对应业务耗用资本较少或不耗用资本,是银行业金融机构收益增长的重要发展方向。存贷利差和投资收益是收益的核心内容,在银行业收益管理中占据重要地位。但中间业务收入是创新业务收益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现代银行业运行中占据越来越突出的位置,受到银行业收益管理更多重视。银行业机构应平衡发展两类收益,根据机构市场定位和发展战略,科学管理两类收益,逐步将中间业务收入比重达到并超过国际活跃银行水平。
(五)平衡两个增长
银行业金融机构业务发展中更应平衡传统业务与创新业务两方面业务增长。从本源上说,传统业务与创新业务受经济形势的影响都较大,其发展方向具有一致性;但由于金融市场的运作规律,金融机构本身具有较高的信用评级,它们之间信任程度更高,达成交易更加容易,在经济下行期间虽然交易更为审慎,但它们之间达成交易仍然概率很高,这就使得金融市场等创新业务受经济周期影响的程度大为降低,这也就是目前金融市场等创新业务增幅远超传统业务的主要原因。但由于经济发展整体风险的一致性,银行业金融机构传统业务和创新业务长期看应当平衡发展,不能有所偏废;虽然短期可根据市场条件有所调节,以尽可能克服经济周期对机构发展的过大影响;但不可对某类业务过度依赖,否则杠杆过大或投资不足都将错失市场机会。
(六)平衡两类风控
银行业金融机构业务发展中也应平衡传统业务与创新业务两类风险控制。目前我国银行业对传统业务的风险控制即主要对信用风险的管理已经具备较高水平,但对金融市场等创新业务的风险控制,主要是市场风险的控制和管理水平则相对不足。一是风险管理的组织流程、风险计量模型、风险数据库和风险管理信息系统等方面与国际先进水平差距较大,无法对所有业务风险进行持续的监控、评估和预警,无法全面系统地为风险管理提供决策依据。二是目前我国法制不健全、信用体系不完善;市场主体缺位、缺乏信托精神;产品体系不完善、业务创新层次较低;金融管制较多、创新业务发展缓慢;违约事件频发、社会交易成本过高;银行业风险缓释技术运用存在较大缺陷,降低了银行业与相关机构合作进行风险缓释的能力和水平。此外,金融市场等创新业务风险管理的团队建设、信息科技支持等资源投入也是制约风险水平的重要因素。银行业业务发展风险控制过程中对传统业务和创新业务风险控制应当齐头并进、全面发展,不可存在短板,否则,风险事件就可能成为新的教训。
(文章仅代表个人观点。作者简介:欧阳韶辉,现任温州银行副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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