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旬，海口市检察院对罗牛山 （000735，SZ）养猪场污染事件介入监督。这是自6月19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对办理环境污染刑事案件的司法解释施行后，又一起见诸报端的司法介入督导环保治理的事件。
另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海口市调查获悉，海口市市长倪强将于近期赴罗牛山，对当地养猪场企业进行实地考察，以便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治污方案。
在行政、司法的监管下，据记者获得的消息显示，公司或将于近期关闭数个万头猪场。
在养猪业不景气的大背景下，环保危机将是罗牛山公司面临的又一个难题。
司法介入环境治理的典型案例
7月24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海口市委宣传部获悉，目前东寨港红树林自然保护区的红树林死亡面积达29.95亩，亚健康树34.8亩。该保护区是我国建立的第一个红树林保护区。
专家组实地调查后认为，保护区周边人类生产经营活动造成保护区内水质富营养化，使团水虱大量繁殖，团水虱在红树树根蛀洞造成树木死亡。而引发团水虱泛滥的主要原因是咸水鸭的养殖，以及高位池养虾、养猪场等周边养殖户和企业的排污。
记者实地调查发现，上述鸭场和养猪场主要位于离红树林约10公里远的罗牛山附近，污染物流经东寨港红树林自然保护区。罗牛山下的朝新村村长向记者表示，罗牛山的养猪场已经存在将近20年，受养猪场排污的影响，村里的农田绝收，村里100多户村民主要靠割橡胶和外出打工为生。
在红树林保护区上游密集分布养猪场，海南省唯一的养猪上市公司罗牛山被列为治污重点对象。
据海口市检察院宣传部冯姓负责人证实，7月初，海口市检察院与海口市环保局举行座谈会，共同研究分析罗牛山公司环境污染问题。海口市检察院还向罗牛山公司发出检察建议，同时提请海南省检察院向海南省环保厅发出检察建议，督促各相关单位履行职责，切实解决环境污染问题。
对此，广东鹏翔律师事务所梅春来律师向记者表示，“污染结果产生后，不但要追究企业的责任，也要追究企业负责人的责任。但是企业还是要运作的，所以检察院可能根据情况提出建议，要求其做哪些整改，以符合要求。”
而提请海南省检察院向海南省环保厅发出检察建议意义在于，“海口市检察院认为这是个典型的案例，通报给省检察院以重视整个省内的类似情况。省检察院会出台相应的（污染）认定标准，将起到统一衡量的作用，以便于下面各地检察院根据统一标准来执法。这会对全省的污染治理工作有更强的推动作用。”
事实上，罗牛山公司在海南省总共约有40个养猪场，在罗牛山附近的养猪场就有10个，占其在海南省养猪场总数的1/4。
目前，记者从海口市委宣传部获悉，红树林保护区内60家咸水鸭养殖户已全部取缔。此外，自去年以来，海口市环保局就演丰东河流域10家养猪场违法排污进行了多次约谈和行政处罚，并责成企业按照雨污分离的要求，完善治污设施，做到达标排放。
但当被问及当前海口市检察院介入罗牛山公司环保监督工作的意义及进展时，上述冯姓负责人表示，目前中华环保联合会就罗牛山公司猪场污水排放问题正在向法院提起公益诉讼，在法院结果出来之前，市检察院不合适谈论这个问题。
猪场排污存隐患
罗牛山位于美兰机场东边约10公里，罗牛山公司的省种猪场、振龙猪场、罗牛山种猪场以及1.5万头、3万头、6万头等8个大型猪场都密集排布在这一区域，猪场内总共有种猪、肥猪和猪仔等约15万头。
据省种猪场蔡姓负责人介绍，省种猪场和其余猪场大部分在1992年左右建立，至今有20多年历史。由于当时并未重视猪场排污问题，污水都是直接排放。
此外，记者还从罗牛山种猪场沼气站负责人处获悉，罗牛山种猪场是1万头猪场，与1.5万头猪场仅一墙之隔，共用一个沼气站。在该沼气站，该负责人向记者介绍了沼气站的工作流程：猪圈里的水经过滤之后直接流到直径约5米的积粪池，粪水在积粪池过滤后又被抽到地面上的调节池，然后再把污水从调节池抽到两个巨大的罐状鸳鸯池，最后从鸳鸯池里产生沼气和沼液水。此后，沼液水就流到一个用水泥筑底的小池塘，并最终流向旁边约30亩大小的沼液塘。
该负责人还透露，沼气站于2007年2月建成使用，成套设备的费用接近300万元，沼气站每天排出的沼液水有100~120吨。
记者发现，沼液水和积粪池中的水又黑又臭。该负责人表示，沼液水存在危害，现在政府严禁直排沼液水，否则将遭受罚款。但是目前国内还没有沼液水处理办法，公司只好将沼液水蓄在沼液塘里。但“水总要流出去”。
记者还发现，沼液塘周围并未使用防漏膜等设施，水位已经很高，离旁边的小溪仅5米左右，一旦下大雨，塘里的污水很容易顺着小溪往下流。据了解，省种猪场和6万头猪场都是类似情况，并且都以沼气站作为污水处理的最主要方式，未见雨污分流设施。另外，这些沼液塘之前都是由罗牛山公司租给别人使用的鱼塘，今年才收回来当沼液塘使用，而省种猪场连沼液塘都没有设置。
或达被追究刑责标准
梅春来表示，罗牛山公司及当地造成污染的相关企业的行为已经超出行政处理的范围，达到了刑事追究的标准，或将构成了刑事犯罪。据了解，6月19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环境污染刑事案件的司法解释正式施行，红树林事件属于“致使森林或者其他林木死亡五十立方米以上，或者幼树死亡二千五百株以上的”的规定，至于是否符合“非法排放、倾倒、处置危险废物三吨以上的”和“致使基本农田、防护林地、特种用途林地五亩以上，其他农用地十亩以上，其他土地二十亩以上基本功能丧失或者遭受永久性破坏”，要视养猪场排放的污水是否会被鉴定为“危险废物”，以及实际调查受损农田的污染结果而定。
而根据海口市政府部门的数据，仅东寨港红树林自然保护区的红树林死亡面积就达29.95亩，远远超过了五十立方米的污染刑事案件标准。
梅春来还表示，“两高”作出新的司法解释，是对目前导致环境日益恶化行为的有效调整，“不能轻易姑息（非法排污行为）”。
对于沼液水是否存在有效的解决办法，环保部华南环境科学研究所蔡信德研究员表示，沼液水并非完全不能通过技术解决，有三种解决途径：一是农用，将沼液水当肥料来使用；二是生态处理，采用鱼塘、人工湿地等来吸纳沼液水，但是系统设计的吸纳、处理能力要大于猪场的排污量；三是通过高新技术制备来处理，但费用较高。
对于沼液水是否为“危险废物”？是否为导致农田绝收的污染源？蔡信德表示，“危险废物”要有专门的机构，并经过相关的程序去鉴定。如农业系统中各省的农业环境工作站，环保和国土部门都可以监管，而关于农田绝收的污染源，要经过现场调查检测才能知道结果。
猪场现关停减产端倪
为何罗牛山公司养猪场排污问题一直存在？
“海口市政府处于两难的境地。”上述蔡姓负责人表示，“政府不愿意关停猪场，因为整个罗牛山猪场是‘篮子工程’，猪价上涨严重时，这里的猪就用来平定海口市肉价。”
然而，面对日益尖锐的环境压力，以及“两高”对办理环境污染刑事案件的司法解释施行后，当地政府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海口市委宣传部获悉，近期海口市将重点在6个方面进一步强化治理，其中包括，根据演丰东河流域环境承载容量，对保护区内畜禽养殖企业实行限产限养，严格按照环保要求整改，对整治不达标的一律关停并转；严格环保准入标准，对保护区内项目实行环保 “一票否决”，对环评不达标的，该停就停，该关就关。
海口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廖小平还向记者透露，海口市长倪强早前指示环保、林业、国土等部门于7月25日拿出具体的解决方案，但是其对当天提交的方案不满意，要求发回各部门再做修改完善，而市长本人也会将于近期赴罗牛山，对当地养猪场企业进行实地考察，以便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治污方案。
记者随后在演丰镇调查发现，位于昌其村附近的两处鸭场已经停止经营。
而海口市政府下一步对养猪企业将采取什么措施？罗牛山公司的排污难题将如何解决？海口市环保局办公室负责人表示，环保局并不直接管理养猪场企业，只会视其环保工作好坏进行表扬或处罚。此后，记者致电罗牛山公司证券代表刘珍，刘珍表示，政府部门正在协商当中，在结果出来之前，公司不便表态。
然而，罗牛山公司养猪场的危机已现端倪。
省种猪厂蔡姓负责人表示，现在罗牛山公司已经决定，省种猪厂和附近的3万头猪场、振龙猪场都确定要关停。其中，振龙猪场7月底关停，3万头猪场明年2月份关停。这批被关停的养猪场占罗牛山公司在罗牛山附近养猪场数量的比例接近50%。“即使不污染，这个猪场可能也存在不了多久，因为现在它离生活区太近了。”蔡厂长透露，省种猪场现在还有2500多头猪，正在逐步减产。另外，被关停的还有琼海猪场。
该负责人还透露，公司受于环保压力，从今年开始对各养猪场用水进行严格管理，与养猪场负责人鉴定协议，并为养猪场新安装了水表，目的主要是为了监测各养猪场单位头猪的用水量情况。
“如果如此密集的猪场撤掉，肯定要转移到人比较稀少的地方去。”蔡姓负责人如此说道。当对于当地政府和企业是否为养猪场寻址搬迁时，对方表示不清楚。
截至发稿，记者并未收到罗牛山公司对此事的回应。
在面临猪场关闭的同时，罗牛山公司同样承受着养猪行业整体业绩下滑的压力。
公告显示，从2012年起，罗牛山的净利润并不乐观。2012年为1455.21万元，比2011年的5995.58万元下降75.73%，到今年一季度依旧低迷，为379.07万元，同比减少18.8%。此外，罗牛山公司业绩预告显示，预计今年上半年亏损1700万元～2000万元，主要原因是上半年受市场影响，生猪销售价格低迷，以及公司证券投资公允价值变动影响。
因此，在行业整体下滑的形势下，罗牛山公司迫于环保压力而关停或减产的猪场，同时将承担用于新厂搬迁、建设和雨污分流改造方面的支出。
养猪上市公司业绩下滑，显示近期养猪行业效益均不景气。同为养猪业的大康牧业，在昨天公布的半年度公告中显示，营业收入为4.39亿元，同比增长52.08%，但是净利润却同比下降95.88%，仅为114.04万元。在“两高”对办理环境污染刑事案件的司法解释施行后，下半年养猪企业的环保投入或将大幅增长。而此次海口市检察院对罗牛山环保工作发出检察建议，或许将会成为国内养猪行业排污治理的开端。
手机看中经
经济日报微信
中经网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