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中国启动跨境人民币结算试点,迄今刚好走过4周年。
“美元的国际化伴随着战争,而人民币国际化则处于和平时期”,《世界的人民币》作者、经济学者孙兆东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这是尤为难得的。在过去的四年里,人民币国际化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果,超过了美元国际化同阶段的速度和水平。”
4年来,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业务规模从开始的36亿元人民币,到2012年全年累计已达到2.94万亿元。截至目前,人民币在跨境贸易占比已超过11%,中国还与英国、澳大利亚等多个国家和地区签署了货币互换协议。
不过,也有部分专家直言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的 “升值悖论”:人民币升值是过去4年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推动力量,但如果人民币升值速度影响到了实体经济的增长,由此推动的国际化可能重蹈日本的覆辙。
人民币4年升6000基点
中国外汇投资研究院院长谭雅玲认为,货币国际化的主要表现是自由兑换以及储备货币地位的实现。基于此,人民币不断升值同时扩大外国对人民币持有量,成为推动人民币国际化重要方法之一。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粗略统计,人民币月平均汇率从2009年7月到今年6月,已经稳定升值约6600个基点。
海通国际首席经济学家胡一帆认为,人民币升值可以加大国外人民币持有量,促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鲁政委接受《每日经济新闻》采访时表示,中国经济的持续稳定增长,才是人民币国际化的根基;如果升值动摇了根基,由此推动的国际化最终只是海市蜃楼。
“近几年,人民币国际化程度比较高,在境外(香港)等地存款较多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人民币升值并且存在持续升值预期。但是,对管理层来说,也不寄希望于通过升值来吸引大家持有和使用人民币结算。”国际金融问题专家赵庆明如是说道。
赵庆明表示,人民币升值主要是回归汇率均衡状态,为下一步汇改实行自由浮动汇率制度以达到汇率市场化,为资本项目可兑换创造条件,人民币保持强势也不是为了推动人民币国际化,但是客观上却起到推动国际化进程的作用。
“是否应该通过货币升值推动国际化进程,从日元国际化道路中或可总结一些经验。”鲁政委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
“一些货币国际化的先行者,如美国、德国、日本在国际化的第一阶段都很被动 (排斥货币国际化),因为货币国际化会使得海外对本国资产的需求增大,汇率会进一步上升。”据鲁政委介绍,1992年以前,日元一度升值而备受欢迎,日本国际化进展非常快,但是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国际化步伐停止,甚至倒退。
据了解,上世纪八十年代,日元作为在国际外汇市场中很耀眼的明星货币,日元对美元曾经一度从240左右升值到80左右,但在国际贸易结算和外汇储备地位都很低,其国际化道路不是很成功。“目前,日本的对外贸易,采用日元结算比例仅占三分之一左右,主要还是美元,而日本国际化道路已经走了20多年。”赵庆明表示。
金融机构走出去已滞后
“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出台的背景,是为了降低进出口贸易的汇率风险。”赵庆明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因经济危机影响,2009年初,国内大批出口企业停工,大量农民工返乡,政府随即出台了一些保出口的措施,例如增加出口退税。
自此,人民币国际化拉开序幕,并迅速成为国际金融热点,人民币国际化被看成是参与国际货币体系改革,尤其是参与SDR(IMF特别提款权)改革的需要。
“中国香港已成为人民币的离岸交易中心,新加坡及欧洲一些城市也在建设人民币离岸交易中心,人民币已局部实现了自由兑换,并加快拓展人民币衍生业务。在未来10~20年内,人民币可能成为类似日元、英镑等区域性乃至第二层次的国际货币。”中国银行战略发展部副总经理宗良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称。
虽然人民币已经在境外大量流通,周边国家和地区逐渐认可和接受人民币作为交易货币和国际清算手段。但整体看来,人民币用于全球贸易、金融交易的比例非常低,人民币在国际贸易结算刚刚起步,在国际贷款市场、国际债券市场等方面国际化程度还很低。
“虽然国有大行在海外布局已多年,但相对于中国经济增长和国际贸易来说,金融机构走出去已远远滞后。”孙兆东称,“人民币国际化的金融产品和服务最好由国内金融机构主导,若由外资金融机构主导风险颇高,当初花旗银行助推美元国际化,中国金融机构也应承担相应的重任。”
中国的银行业海外并购近年来有加速的趋势,但从整个行业角度看,海外扩张的战略并不清晰。随着人民币国际化路径越来越清晰,一些新的思路被国内银行业纳入国际化战略的视野。与之前相比,人民币国际化的路径实际上为银行提供了一条极佳的优化海外扩张的区位路径。
“新动力”到底在何方?
不过,人民币国际化依赖了4年的主要推动力正在被质疑:稳定延续了多年的人民币升值预期开始动摇,并逐渐显示出贬值趋势。如果人民币的贬值预期得以确立,那么,在新形势下,人民币国际化新的驱动力又将来自哪里?
“人民币一直在升值,但我们做外贸选择的结算货币仍然是美元,很少选择人民币,因为对美元信任度高一些。”东莞一位外贸人士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
由此可见,提高人民币信任度非常重要。资料显示,人民币作为支付和结算货币已被许多国家所接受,在东南亚的许多国家或地区已经成为硬通货。
赵庆明表示,目前人民币国际化还需要不断去完善,货币国际化最主要从贸易开始,一个货币最主要功能是交易媒介功能,然而,海外人民币市场现在很小并且畸形,正常的离岸中心或者国际金融交易中心应该有存贷款和债券市场,目前这两块在香港有,但是存贷款基本都是非居民参与,无论借人民币贷款还是发人民币债券,主要是中国政府和机构在做。
人民币国际化还是大国的象征,可以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增加国际货币体现改革理念的话语权。然而,中国实现人民币国际化的道路或将更为漫长。美元成为国际货币,经历了70年左右。
赵庆明认为,人民币国际化最主要取决于国与国之间综合国力消长,如果中国国力相对于美国不能显著提升,人民币国际化就不能有显著提升。货币国际化滞后于综合国力地位,一旦形成一币独大,很难退出历史舞台。
“如果将国际化货币比喻这个国家的股票,公司不盈利会导致股民将股票抛出。对其他国家而言,手握人民币期待未来预期高收益,而如果中国经济没有增长就不能提供较高收益。”鲁政委表示,经济持续稳定增长是国际化根基,国际化要水到渠成。
鲁政委甚至建议,应该停掉QFII,只批准RQFII,进入中国投资就必须持有人民币,发达经济体就会考虑通过银行使贸易商接受人民币,从而吸纳人民币,或通过货币当局互换人民币。另外,不赞成现下推出仅向香港投资的QDII。
对此,赵庆明认为,人民币国际化不能走偏,在资本项目开放的背景下,QFII只能向前发展,很难停掉。
鲁政委表示,人民币贬值会给中国带来金融风险,如果海外人民币持有量足够大,一旦抛出会出现“跌停”风险。“如果中国经济每年以10%稳健增长,则会稳步推进。”
不过,该数据很难得到支持。今年二季度,我国GDP较上年同期增长7.5%,增幅低于一季度的7.7%和去年四季度的7.9%,同时,一些机构还下调了2013年中国GDP增速。
在赵庆明看来,除非下半年美元大幅度升值,在这种情况下,我国参考一篮子货币定价,人民币会维持相当弱的状态,外资会唱空人民币,但是海外只有1万多亿人民币,数目并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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