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私募投资基金圈内围绕新三板（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和并购爆发一场激烈的争论。甲方认为，新三板革了PE的“命”，断了并购的“粮”。代表者久银基金董事长李安民认为，新三板挂牌公司没有盈利指标，大量经营二三年的公司都能登陆，过去私募基金利用一级和二级市场的巨大价格差套利的并购模式难以继续，并购收益越来越小，成本越来越高。PE机构在立项标准、投资决策模式、估值、投资条款、收益预测和退出路径等方面越来越不适应。
乙方认为，新三板实际上给了并购和私募股权基金新的运作空间。用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市场发展部执行经理魏玮的话说，“成绩好、名校毕业的孩子，就一定能够成功吗？显然不是。新三板不在乎公司的‘高考成绩单’，不在乎是否‘名校毕业’，更在乎公司的体检报告和人品报告，并购基金更应该如此。对于中小微企业来说，挂牌新三板是提升公司治理水平和参与并购市场的机遇。”
如果说前者把新三板公司看成并购市场的洪水猛兽，那么后者视其为“励志青年”，到底孰是孰非呢？
“成绩差”的孩子也受宠
并购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它就像买卖西瓜，尽管瓜农（被并购公司）总是自夸“包熟包甜”，但是出资方始终需要考虑4方面问题。一是自己有无吃西瓜（并购）的需要。二是需要通过会计师等评估西瓜的价值，好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劣瓜”。三是要通过律师考察西瓜的真实性，是不是“假瓜”，有没有风险。四是吃完瓜后，看看自己从中收益几何，即所谓的退出机制。
中国并购公会副会长熊焰介绍，今年以来已有100家左右的新三板公司涉及A股上市公司并购，也有多家新三板的公司通过定向增发主动出击，去并购其他的公司，甚至还有新三板公司并购上市公司的案例。
从私募股权投资基金来看，今年上半年募集完成的基金数量达到了近3年的峰值，市场非常火爆。LP（有限合伙人）出资意愿强烈，部分天使基金、VC基金相较过去希望承担更多风险，收获更多回报。其中，新三板是并购的主阵地。今年上半年完成募集的561家私募基金中，针对新三板的超过300家，涉及新三板的基金数量更是创出历史新高。
相较而言，新三板挂牌公司的业绩显然没有主板公司亮丽，可偏偏这些“成绩差”的孩子越来越受到并购市场青睐。并购方究竟看中它们什么呢？
行业处于创新领域、成长性较主板公司好，这两条是新三板公司获得并购资金青睐的内在因素。魏玮认为，新三板主要服务的对象是创新型、创业型、成长型的中小微企业，尽管投资门槛较高，但是挂牌门槛低，融资门槛不高。
更重要的是，并购资本看中新三板的制度环境。“有过主板上市经历的公司负责人，在过程中几乎没有人确定知道上市的具体日程表，当有人告知只差100米就到终点时，再补跑400米是常事。一轮融资下来，几乎精疲力竭。”熊焰说，反观新三板得到了相当大的制度改善。挂牌公司时间比较确定，这给了有关各方强大的心理支撑。
其次是市场化定价。“我接触过不少上市公司，董事长们讲，上市真苦啊，费了那么大劲完成上市或并购，第一轮募资5亿元，结果人家拿去上市，股价跟发行价几十倍的差距。为什么？因为上市公司股价市场化定价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熊焰说，这一点新三板已经作出很好的尝试。
“不仅如此，新三板的融资便利程度也相对较好。”在IT圈摸爬滚打多年的华云数据CFO王泽莹说，IT行业本身是轻资产公司，没有房子、土地作抵押，融资非常困难。尽管银行作了一些创新，比如，IT公司创始人的个人资产可做质押，但依然是锦上添花之举，很难做到雪中送炭。新三板实际上给这些中小企业一个生机，让它们有机会通过并购、交易等方式找到新的融资渠道。
总结起来，从在资本市场所处的地位而言，新三板与沪深交易所一样都是处于全国性资本市场的位置。“新三板具有充分的市场化特点，挂牌公司叫‘非上市公众公司’，在法律地位上比同上市公司，减弱了行政审批色彩。”魏玮说。
在确定有“吃西瓜”的需求之后，新三板倒逼私募大佬们放下身段，开始考察他们原来看不上的“差等生”。君联资本董事长总经理王俊峰说，新的并购舞台倒逼天使机构化、VC天使化，PE逐渐谨慎后撤，与成熟的上市公司合作，而像O2O基金、文化传媒基金这样的主题类基金逐渐兴起。过去私募基金只盯着主板、创业板、“全民PE”的局面一去不复返，如今是“天使满街走，村村VC狗”，都跟着三板走。
如何并购有门道
与公众上市公司的并购相比，新三板挂牌公司并购的细节差别不少。申万宏源证券并购私募融资部总经理洪涛介绍，在信息披露上，传统上市公司只要超过被并购公司10%的股权，必须披露权益变动报告书，多次“举牌”，多次披露。而新三板的权益变动报告书并不需要那么频繁和详细。
其次，新三板的并购重组主要遵循《非上市公司收购管理办法》和《非上市公众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这两个管理办法与上市公司的相关规定有相似之处，但也有区别。
新三板的并购不区分显示权益变动报告，即没有5%至20%之间，或20%至30%之间的权益变动报告，而主要是做统一的权益变动报告书。这与上市公司按照比例披露有明显区别。
此外，在收购方面，传统上市公司的收购，超过30%要进行要约收购，全面要约收购带有某种强制性，而在新三板挂牌公司不强制进行全面要约收购，仅仅是尊重公司资质原则，按公司章程由股东大会表决来决定下一步动向。
新三板重组差异性与上市公司相比也有不少：第一，涉及到重大资产重组，上市公司比较的是总资产、净资产、营业收入等指标。而新三板取消了营业收入指标。“这可能是根据新三板挂牌公司大多是中小微企业的特点，这类公司主营业务不稳定，应适当放宽条件。”
此外，新三板公司在换股发行购买资产中，换股价是全面协商定价，定价由财务顾问出具相应估值报告，打破了原有上市公司依照前20日均价，前60日、120日均价等再打折计算股价的状态。最后，新三板现在并购重组没有对于借壳上市这方面严格的规定。
在具体的操作层面，按照“买卖西瓜”的4个步骤，完成并购还需要并购基金、会计师、律师的出场。会计师解决的是估值问题。北京中企华资产评估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权忠光说，新三板被并购公司实际上与私募基金之间存在价格博弈过程。如果是民营公司一般可能乐于高估自身价值，而PE、VC可能考虑到未来发展因素，往往比较谨慎，不愿高估公司价值。当然，如果资本属性是国有公司的话，不存在这个问题，必须要评估。
“从PE机构考虑，进入公司后相当于和公司进行了利益捆绑，所以也不会恶意把价格压低，反而会在并购前后的市值管理方面给出自己独到的方案。”硅谷天堂投资总监严伟强举例说，该公司去年以4000万元购入新三板挂牌公司亿童文教一定股份，今年与其联合成立并购平台，目的正是为打造并购项目的项目池。一旦有了公司项目池，后续PE机构就可以循环不断地通过定增做大市值来并购其他项目，然后把被并购公司做大。
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会计师门熹认为，除了审计财务指标、税收指标之外，会计师一般还要对公司做内控分析。因为通常新三板公司规模不大，不排除过去曾经在创业板、中小板上市“碰钉子”的情况，做好内控核查是为了查看公司有无需要改进的地方，确保并购万无一失。
并购风险控制
操作细节有了，估值有了，如何规避并购风险呢？北京市中咨律师事务所张晓森认为，新三板并购主要有5个方面问题需要明晰。一是公司股权是否有纠纷，包括公司股东的投资是否都已到位，历次增减是否都符合法律程序和要求等。二是公司治理是否规范，包括程序上的规范和治理结构上的规范。三是公司重大债权债务方面有无法律纠纷。四是被并购公司是否涉及关联交易，以及关联交易的价格是否公允等。五是看有无重大诉讼。
“还需要给这些参与并购的私募股权投资基金提个醒，不要因为新三板火爆就给被并购公司估值过高，这样会给双方增加投资风险。”王泽莹建议，传统PE或VC在涉足新三板并购时应有必要的培训或辅导，要通过专业的第三方评估机构对相关资产进行评估，此外，双方还要成立并购小组进行常态化沟通。
“并购小组真的非常重要。我们常说，董事会定的事，下边人去执行就好了，实际上不然。尤其是并购重组过程中，看似拿到了这个项目，并购成功了，也完成交割了，但是被并购公司的人员没了、走了，这就是潜在并购失败的风险点。因此，合格的并购团队很关键。”王泽莹说。（经济日报记者 周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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