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1世纪资本论》中,作者皮凯蒂提出了一个极为简单的逻辑:由于资本的收益率(r)通常大于相应的经济增长率(g),因此拥有资本的富人得到的会越来越多,贫富差距会越来越大。此观点一出,欧美世界一片哗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皮凯蒂说揭开了皇帝的新衣,让资本主义国家信奉的市场经济暴露出致命缺陷:只能保证效率,却无法保证公平。也就是说,由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搭建的这套理论体系,只能解决生产环节的问题,却忽视了分配环节,而这其实才是决定人们福利水平的最关键因素。
既然市场只能解决生产环节的效率问题,不能解决分配环节的公平问题,而政府擅长解决分配环节的公平问题,但不擅长解决生产环节的效率问题,那么,未来的改革就应该各取所长,一方面,让看得见的手着力于在分配环节促进公平,另一方面,让看不见的手着力于在生产环节提升效率。
具体到实际操作中,意味着政府部门和私人部门要更多更深入的合作,这种合作必须是对等的,而不像以往那样“政府为主、市场为辅”。但是,让政府和市场双方卸下心防走到一起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务之急是从一些可行的试点开始突破。
第一类是在公共建设的投融资环节尝试PPP模式。所谓PPP模式,即“公共部门-私人企业-合作”,指的是公共部门通过与私人部门建立伙伴关系,共同提供公共产品或服务,是20世纪90年代后出现的一种新的融资模式。据国研中心测算,到2020年,与城镇化相关的融资需求约为42万亿元。根据43号文和《地方政府存量债务纳入预算管理清理甄别办法》的规定推演,未来地方政府性债务主要由一般政府债、专项政府债和PPP债构成。可见,应对未来几十年城镇化的资金缺口,PPP模式被委以了重任。目前PPP模式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一方面,2013年中国PPP项目的累计总投资为1278亿美元,和同类型新兴市场比有较大的差距。另一方面,2013年新增的PPP投资额仅为7亿美元,而2013年城投债的发行量则高达9512亿元,若PPP模式成功替代城投主导的融资模式,其发展空间巨大。
鸟巢就是一个成功的PPP案例。企业参与组建项目公司,负责融资、建设工作。项目竣工后,项目公司在30年特许经营期内负责国家体育场赛会运营、维护工作,待运营期满将国家体育场移交给北京国有资产经营管理有限公司。这个过程中,政府解决了公共建设的资金缺口问题,让更多的老百姓受益,同时私人资本的专业参与也提升了项目的经营效率。
第二类是在社会援助等公共福利领域尝试政企合作。传统来讲,社会援助等公共福利完全是政府的职责,但这造成了很多问题:一是政府的财力有限,尤其是现在地方债务负担较重,土地财政收入增长放缓。二是这个过程中很容易造成权力寻租和腐败现象,造成国家损失。三是援助带来的福利是不可持续的。为此,协调发挥政府和市场的力量、加强政企合作是很好的解决方式。
中国有很多贫困地区,在纯粹利润导向的市场经济中,企业很少愿意来这里投资。因此,扶贫当中的政企合作和模式创新就十分必要。这方面,很多企业做了很有益的模式创新。例如,万达集团和国务院扶贫办、贵州省扶贫办与贵州省的贫困县丹寨县共同开创了一种“企业包县,地方脱贫”的模式。企业作为私人资本不是简单捐款,而是投资建立一种可持续的发展模式,既让地方脱贫,促进公平,又让企业获益,提升效率。企业将在当地建职业学校,并从那里定期招聘人才,这一方面让当地人学会赚钱、解决就业,促进公平。另一方面,又可以降低企业的劳动力成本,提升经营效益。扶贫,既要授人以鱼,更要授人以渔。
推而广之,如果说过去三十年政府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那么新常态之下,制度建设实际上已经取代经济建设,成为新的政策中心。制度建设不同于以往简单的经济建设,是一种涵盖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等各个领域的全方位改革。那么,这种全方位的改革应该如何推进?十八届三中全会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即“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但这是不是意味着过去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政府要退出干预,完全让看不见的手发挥作用?并非如此,我们既要看不见的手,也需要看得见的手,只不过,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必须转变职能。(作者系民生证券研究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