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预定节奏,危机时代持续三波的美国QE(量化宽松)政策走到了终点。美联储的宣布就像是一种仪式,宣告美国走出了危机泥淖。但是,QE退出前的美股美债两市波动,以及其他经济体的不景气,也使美联储底气不足,拟议的加息时间表模糊起来。美国货币政策依然徘徊于非常态与正常化之间。
这是危机后遗症。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以及全球最强势的美元,危机后也变得彷徨起来。
不得不说人民币。在危机前和危机中,人民币汇率是美国指责中国的由头。美国紧盯人民币并不断挑刺找茬,是因为中国凝聚了海量的贸易顺差,并累积了近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其中有三成购买了美国国债。在美国一而再再而三的QE中,中国外储资产被疯狂的美元印钞机压缩蒸发。中美间更加利美的贸易结构和货币关系,反而为美国指责打压,主因是美国担忧中国实力对美国主导的全球秩序造成颠覆。
人民币升值多少,都难释美国对华疑忌;无论中美如何利益攸关,也难消美国对华龃龉。年初,中国人民银行曾允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浮动2个百分点,3月末人民币主动贬值2.6%,为1994年以来单季度最大贬幅。这和美国经济复苏和QE退出传导效应致新兴市场资本流出和货币狂贬,有着本质区别。下半年以来,人民币又迎来2011年8月份以来最长升值期。这意味着经历风雨考验的人民币有了自主刚性。美元依然强势,人民币依然“盯着”美元,但不再是“紧盯”。美国感冒全球吃药、美元量宽其他货币埋单的残酷现实,让有抱负和有实力的人民币随势调整而非随遇而安。
虽然美国经济一枝独秀,中国经济处于艰难转型期。但就趋势而言,美元虽高高在上,但人民币已然走出国际化的自主之路。也可以说,相对而言,后危机时代的美元影响力在减弱,人民币在走强。
回首当年周小川对人民币国际化的愿景,以及国内舆论场对人民币国际化的讨论。不难发现,在全球经济依然不明朗的今天,人民币国际化不再是中国内部的讨论话题,而走出了坚实的好几步。当众多机构对中国经济改革与转型之难,逐月逐季发表着或悲观或乐观的评论时,中国已经成为纯资本输出国。而且,中国资本在欧洲备受欢迎,这和美国之前以国家安全对中国资本过度审查形成了鲜明对比。资本输出,不仅是人民币体量的宏大,也蕴含着人民币具有了国际货币的品质。美元、日元、欧元、英镑等,没有“走出去”就难成其强势货币地位。
当前,从伦敦到巴黎,从法兰克福到卢森堡,欧洲最著名的金融中心都在热衷构建人民币在欧洲的离岸市场,当然也包括人民币清算银行的布局。尤其英国首都伦敦,在吸引中国投资和促进人民币在欧洲国际化方面走在了最前列。欧洲正成为仅次于亚洲的第二大人民币离岸市场。
对于美元霸权,欧洲国家也难以忍受。当美国对法国巴黎银行处以100亿美元的天价罚款时,法国上下一片哗然,“降低人们在处理国际事务时对美元的依赖度,增加全球货币再平衡,不仅是欧元,新兴经济体的主要货币也是如此”。
人民币已经在充当“全球货币再平衡”的角色。美元区、日元区、欧元区,在全球金融秩序中三家鼎立多年,而且控制着WBG(世界银行集团)、ADB(亚洲开发银行)和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但是这些国际机构存在的意义在于,确保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主体利益,维系美元为主和欧元日元为辅的全球金融秩序。新兴市场在这些国际机构中缺少发言权,接受救助的经济体需要接受西方国家提出的严苛政治和市场改革要求。
今年以来,中国主导成立了金砖国家开发银行、AIIB(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上合组织开发银行也在推进之中。这些多边机构,和西方主导的WBG等形成了一定的竞争关系,也是人民币实力的现实彰显。
更主要的是,中国政府在一系列强改革的政策叙事中,金融改革处于优先地位。“两率”市场化改革已经启动,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可期。因而,人民币国际化已是难遏之势。
(作者为察哈尔学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