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报首席记者 时超 济南报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A 股创出7年来最大单日跌幅同时，一场对杠杆盘的屠戮也升至高潮。
“今天已经有两个客户告诉我爆仓了，损失都在百万元以上。”26日，济南一家券商营业部的客户经理杨帆告诉经济导报记者，由于对A 股上涨预期过于乐观，部分投资者存在“博一把”的心理，纷纷通过配资、融资等工具加资金杠杆，其中更是不乏满仓进入者，然而突如其来的暴跌却让他们措手不及。
多位业内人士对导报记者表示，自6月下旬A股走弱以来，单日跌幅不断创出新高，究其原因，大量配资盘被强平是一大推力。“配资机构有很强的风控要求，一旦达到平仓线后客户未及时追加保证金，会不计后果地强制平仓。如果持有股跌停无法卖出，甚至会直接平掉其余股票 ，” 济南某配资业务公司负责人孙立军说，“所以在股市大幅向下调整的情况下，配资盘踩踏风险极高。”
不过，此轮暴跌是在监管层规范场外配资的背景下出现的，从宏观政策及外部环 境看，又尚处“牛市”中段，故对A 股市场来说应是利大于弊。
“经历过这轮调整后，市场对杠杆盘的风险认识将提升至新的高度。”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教授杨春刚表示，监管层应借此进一步完善相关制度，将场外配资等高杠杆纳入监管轨道，以保证资本市场与整个金融市场健康稳定发展。
配资者损失惨重
“惨了。”26日下午2时，屋外厚重的乌云挡住了午后本应明媚的阳光，屋内电脑屏幕上满眼的绿色也令葛俊愁眉苦脸。作为经历过2007年大牛市的80后股民，其自去年以来就对A股寄望颇高，并于今年初通过配资公司加杠杆入市，虽然前几个月获利不菲，但是从上周开始的这波下跌行情，却令其损失惨重，甚至可以说是深陷泥沼。
一小时后，A 股收盘，预期中的深V反攻未能出现，反而是自选股的跌停比例从5成再度上涨至7成。配资公司客户经理的催缴电话再次响起，告知如果下周一10点前不能增加保证金，其账户将被强平。
“过于乐观了。”葛俊对导报记者说。当日A股低开低走，至收盘上证综指暴跌 334.91 点，跌幅7.40%，深证成指跌1293.66点，跌幅8.24%，均创出7年来单日最大跌幅，创业板指更是跌去近9%，创出历史性的跌幅。然而在盘中，葛俊还是投入了其剩余的全部现金，一部分用于补充保证金，一部分用于购入新的股票标的。“本以为技术上总会反弹一下，谁知被杀得这么厉害。”
导报记者了解到，自6月15日上证综指出现单日百点下跌以来，短短 9个交易日，其跌幅已达18.98%，创业板同期累计跌幅更是超过25%。受此影响，使用杠杆工具的投资者损失惨重，其中甚至不乏多次被平仓者。
“4月底开的配资盘，本金50万元，用5倍杠杆放大到300万元，重仓中国北车（现为中国中车）。本来预期复牌后至少能有4 个涨停板，谁知道第二个交易日就开板了，当天在跌到6%的时候清仓，最后赚了10万多块钱。”同样是80后的投资者王海滨告诉导报记者。不过，这次“遇险”并没有令其意识到高杠杆的风险，反而增加了冒险精神。
随后，王海滨全仓入手了一只内幕股票，谁知道正赶上市场大幅调整，该标的股两个交易日跌幅近10%，由于无法缴纳保证金，其账户被平仓。
然而，这次被平仓仍没有增加王海滨的风险意识，就在17日市场出现短暂反弹之时，其又拿着平仓后剩余的15万本金入市，不幸大跌再次来临，初始投入的50万元全部打了水漂。“就是一种赌徒心态，挣了还想挣，赔了就想捞回本钱。”王海滨说，在上证综指23日、24日出现累计超过200点的反弹时，他正在到处借钱想重新入市，“还好当日资金没有到位，要不然根本躲不过接下来的暴跌，我就真的是负债累累了。”配资公司风声鹤唳“今年四五月份入市的杠杆型投资者，被平仓的非常多。一方面，他们缺乏浮盈积累，补充保证金的能力较弱；另一方面这些投资者在操作上过于激进，动辄全仓，忽视了市场调整的风险。”对于上述案例，孙立军表示，近期A 股市场的暴跌，已经让配资盘风险暴露无遗。导报记者采访了解到，之前主流配资公司为客户配资成本较低，多在8%-10%左右，且不受门槛、投资标的限制，杠杆比例更是一度高达1:10甚至1:15，所以受到不少投资者的热捧。业内人士告诉导报记者，算上第三方软件平台上运行的伞形配资、信托配资、私募等，粗略估计6月初的配资规模已经达到万亿以上。“在市场上涨之时，配资公司赚手续费，投资者赚高额收益，大家皆大欢喜，但到了下跌市，问题就出现了。”孙立军表示，高杠杆比例意味着其警戒线设置就高，以1:5的比例计算，其平仓水平仅为亏损8.33%，即全仓购买一只股票后 ，遇上一个跌停就会被平仓，即便1:4的杠杆配资，平仓线也仅在亏损10.4%左右，与跌停相差无几。“近期光大盘就跌了近20%，个股被腰斩的不在少数，市场大部分1:3以上的杠杆盘都有被强平的可能。”受访业内人士表示，由于投资者与配资机构签署协议中明确授予其强平的权利，且账户又受机构控制，所以一旦股价跌至平仓线附近，投资者又不能及时补充保证金，就会被强平。即便跌停标的股无法卖出，机构也会顺势平仓投资者账户中的其他股票，以补充保证金。“多数配资投资者，买入的都是两融标的范围之外的股票，比如前期暴涨的创业板股票。所以这波调整中，他们承受的风险更大，损失也更大，爆仓的情况很常见。”杨帆说。或许意识到风险不断增加，市场配资机构已普遍将配资比例降至3倍以下，以加强对风险的控制。“这轮下跌对高杠杆的配资盘来说，产生了‘踩踏’性的连锁反应，需要一个缓和期。加上监管层又在不断规范市场，降杠杆已成为市场的主流行为。”孙立军说，同时配资公司也通过限制客户持仓比例、持仓种类来控制强平事件发生，“毕竟如果风险过于集中，有些情况下机构也来不及平仓，最终还要承担一部分损失。”或将回归理性牛市采访中，部分投资者认为，在这轮大盘下跌杀杠杆盘，杠杆盘强平又拖累大盘继续下跌的行情下，A 股后期前景堪忧。不过，受访业内分析人士却多持积极态度，认为经过一轮杠杆盘的清理后，市场仍有继续向上的动能。“从市场表现看，杠杆盘进一步被强平的可能性较低。”一位私募业内人士表示，如果出现大面积爆仓，强制卖出股票，那么市场一定会放量下跌，而根据上周最后两日的交易情况看，即便大盘暴跌了超10%，两市加起来交易量不过万亿，缩量明显，表明融资盘仍有余力应对。“而且从杠杆比例较低的两融情况看，近两个交易日融资盘减少额不到千亿，与近两万亿的规模相比变动较小，市场做多动力仍然存在。”杨帆也表示，从市场表现看，蓝筹股在此轮暴跌中表现较为坚挺，此次调整更像是资金投资策略上的调整。“前期大量杠杆盘纷纷涌入高估值板块，令市场向着不健康的方向发展，这次可以说是一次纠偏。”其认为，随着6月大批量的新基金募集完成，市场流动性宽裕，以及改革红利的持续释放，下半年仍会继续走出一轮牛市行情。“监管层对场外配资的规范是此轮下跌的导火索。”杨春刚表示，自5月底证监会要求证券公司全面自查自纠参与场外配资的相关业务以来，市场就频频出现调整态势，A股的高杠杆风险获得释放，“而目前两融余额占到A股流通市值的4%左右，业务处于稳健发展中，通过对场外配资的严查，有意将这部分资金纳入两融等监管范围内，并引导配资业务的完善。无论是从资本市场健康理性的发展看，还是从进一步推动实体经济发展的角度看，都是利大于弊，远景可期。”（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杨帆”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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