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消费者协会公布的最新报告中，培训服务第一次进入2019年全年服务类投诉前十位，且居第四位。

　　报告指出，与培训有关的关键词是“跑路”。与此同时，2019年，“预付式消费”已经从健身、美发美容、洗车、餐饮进入教育培训等领域，成为维权老大难。

　　“不仅如此，预付式消费还扩展到线上加油卡、车辆租赁、订购生鲜和外卖餐饮等生活服务领域。” 3月15日，广州市消费者委员会负责人张开仕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3月13日，上海消费者蒋依（化名）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她正处于对预付式消费的艰难维权之中。

　　蒋依自述，2019年12月22日，她在威尔士健身环球港分店咨询办理健身卡事宜期间，在会籍顾问的诱导下办理了一张年限长达17年的健身卡，并为此以信用卡12期分期的形式付款35087元。

　　“合同出来后，我看到年限为17年就觉得受到了欺诈，我本意只是想办一张一年期的健身卡。”

　　由于后期与威尔士健身在退款交涉中并不顺利，3月12日，蒋依已经将被告威尔仕健身母公司威康健身管理咨询（上海）有限公司的民事起诉状递交给法院，目前正在等待开庭通知。

　　对此，3月14日，威尔士健身市场部相关工作人员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威尔士健身并不存在这个活动，“欺骗肯定不存在，我怀疑是不是顾客把分期的问题搞错了”。

　　事实上，此类争议在预付式消费领域屡见不鲜。

　　预付式消费“三宗罪”

　　“合同是在空白的ipad上签的，整个过程我都是稀里糊涂的。”提及那张年限为17年的健身卡，蒋依对时代周报记者说道。

　　蒋依回忆，当时会籍顾问向其表示，由于威尔士健身目前与银行有合作，参与活动后年卡费用仅需2924元，比直接办理便宜将近1/3，仅需要她先通过信用卡分期付满12个月的费用即35087元后，便会自动退还11个月的费用总额32164元。

　　对此，威尔士健身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我们的确是在ipad上先签字，但是上面是有金额存在的，后面也会有电子版和纸质版的合同。而且，销售肯定和她叙述过分期的具体情况。”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中消协在2019年3月发布的《预付式消费舆情报告》中提及，近年来，预付式消费问题呈现出隐蔽性、恶劣性、群体性等特点。

　　与此同时，报告也表示，租房贷、装修贷、美容贷、培训贷等“套路贷”，也成为预付式消费的新变种。

　　3月13日，湖南省消费者委员会发布《2019年湖南省预付式消费维权状况调查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数据显示，预付式消费最令消费者诟病的问题是经营者跑路，占比达48.2%，排在最令消费者不满意问题的榜首。

　　12日，上海消费者叶青（化名）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位于大宁国际的唤潮健身房于去年10月关门后宣称将进行退款，但至今他仍未收到退款。

　　“本来说1月份会打电话确认退款，但目前也没接到电话。”叶青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报告》显示，“与办卡时承诺差距大，想退费却不能退、难退”，“不想继续使用，不能退费”和“服务质量没有承诺的好，消费体验差”等三大问题受消费者诟病的程度也相对较高，所占比例也分别为26.1%、25.3%、21.0%。

　　教育培训领域更成为重灾区。

　　据统计，全国消协组织2019年共受理教育培训类投诉39486件，同比骤升92.4%。

　　3月14日，大连大学生齐源（化名）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去年暑假期间，正在准备考研的他在领先教育大连高新园区报了价格超2万元的培训班，后由于实际上课体验与宣传特别不符，齐源希望能够退费结束课程。

　　“领先教育要求有收据才能退款，但是当时他们并没有给我收据，却一定要说给了。”齐源义愤填膺道。

　　同日，就齐源提供的联系方式，时代周报记者咨询了相关领先教育老师，在承认学员有中途退款权利后，该老师对无收据等问题没有进行回复。

　　屡禁难止背后

　　事实上，预付式消费有法可依。

　　3月13日，北京嘉润律师事务所律师、中国政法大学绿色发展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柴云乐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早在2012年，商务部便发布了《单用途商业预付卡管理办法(试行)》（下简称《管理办法》）。

　　但柴云乐表示，该办法仅对从事零售、住宿和餐饮、居民服务等三大类企业发行的预付卡进行监管，对养老、交通、教育等预付卡消费领域尚无专门的规范性文件予以规制。

　　与此同时，已有的规范性文件的具体实施亦出现了不少问题。

　　《管理办法》要求“发卡企业应在开展单用途卡业务之日起30日内办理备案”。“但真正的备案情况显然不容乐观。”柴云乐说道。

　　柴云乐还提到，《管理办法》要求“单张记名卡限额不得超过5000元，单张不记名卡限额不得超过1000元。”在实践中，记名卡超过5000元的情况非常普遍。

　　更重要的是，消费者在预付式消费的相关问题上，维权成本十分高。

　　蒋依自述，除了许多和她面临同样问题的消费者缺乏实质证据之外，诉讼费、律师费和时间成本也成为了显而易见的阻碍。

　　“像我这个案子，如果我要请一个律师出庭，一审就要1万元，预付卡的钱也就两三万元，案子还不一定胜。”蒋依分析道。

　　因此，蒋依决定自己给自己当辩护律师。但在省去一审律师费的情况下，她依然需要支付诉讼费，为打官司而花费的时间精力更是无法量化。

　　这令大多数消费者望而却步。

　　企业负债率居高不下

　　在预付费消费背后，企业风险也不容小觑。

　　有声音表示，部分行业发展至今，始终采用预付费模式，已经形成了非良性的依赖，导致过度依赖现金流和居高不下的负债率等问题。

　　“有的行业，比如健身、美容、美发行业几乎完全依赖于预付费形式，预付卡打折比较离谱，行业发展不健康。”3月13日，上海市单用途预付卡协会常务副会长范林根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以传统健身房为例。2017年3月13日，贵人鸟集团打算收购威尔仕健身期间，曾发布公告披露过威康健身的财务信息。

　　2015 年和 2016 年，威康健身的营业收入分别为 5.16 亿元和 7.42 亿元，扣非归母净利润 0.17 亿元和 0.42 亿元（未经审计）。

　　截至2016年12月21日，威康健身资产总计12.13亿元，负债11.20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90%以上。

　　其中，2016年公司递延收益余额（主要来自为确认的会籍收入和私教收入）达到了8.73亿元，占负债总额比例的78%。

　　长城证券在2018年10月发布研报指出，为尽快收回前期的巨大投资，传统健身房倾向选择超卖年卡的商业模式，即新店落地后，制定较高的零售价格同时推出价格低廉的年卡，超卖年卡形成大量预收款，用预收款再拓展新店，从而陷入惯性循环。

　　一旦没有新的预收款到账，部分企业现金流断裂，跑路爆雷也就成为必然。

　　范林根提到，的确有一部分商家发卡数量过多，超出了信用能力。

　　为了引导行业的良性发展，各地近年来已经有所举措。

　　据范林根介绍，上海市单用途预付卡协会，成立于2014年10月，近年来主要对辖区内发卡企业通过信息对接、资金承管和社会共治三个方面进行监管。

　　“目前我们完成信息对接的企业为400多家。”范林根表示。

　　与此同时，针对预付卡消费领域尚无专门的规范性文件予以规制的问题，部分地区开始出台地方性规范文件进行规范。

　　比如，2019年1月1日起开始实施的《上海市单用途预付消费卡管理规定》；北京市也于2019年底发布《关于加强预付式消费市场管理的意见（征求意见稿）》等规范预付费消费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