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风暴眼》出品 

　　策划｜周松　　撰文｜毛晓敏　　编辑｜马斯琦 

　　今年以来，从“清朗·未成年人网络环境整治”专项行动的开展、《关于进一步严格管理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的下发到各平台上线未成年防沉迷系统，针对未成年人触网触游方面的监管与保护力度不断趋严。但在严打之下，却仍存在“漏网之鱼”。 

　　凤凰网《风暴眼》发现，一款名为最强大脑3的小游戏在短视频平台宣推引流，该游戏在苹果App store标注适宜年龄为9岁+，但却出现用透视镜窥探女性动画人物身体等低俗、暗示性内容。而在短视频平台不止这一款小游戏有类似内容，推荐该游戏的用户极多，甚至包括百万粉丝的创作者，这背后是荐游短视频产业链及被猎取的未成年流量。 

　　相关游戏话题在短视频平台已有数十亿次播放，这样的游戏究竟为何能跳过平台监管吸引众多用户参与推广，又在如何影响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 

　　透视、脱衣成闯关密钥 

　　益智为名低俗为实 

　　凤凰网《风暴眼》近日发现，一款推荐名为最强大脑3小游戏的短视频内容频频在短视频平台推荐信息流中出现。从推荐内容来看，这款小游戏为益智类解题闯关游戏，相关推荐短视频关联游戏链接，常以实际参与游戏闯关为内容，吸引用户点击链接。 

　　点击该链接用户便可参与游戏。进入游戏，画面显示，该游戏适合年龄12岁以上用户，但凤凰网《风暴眼》却发现在游戏第三关便出现使用透视镜“搜身”的游戏内容。该关卡显示画面有文字提示“搜她的身，找到武器”，解题方式为用透视镜工具沿着画面中一女性形象进行透视，透过衣服寻找藏在其身体上的武器，而武器通常藏在私密部位，如大腿上、内衣里。在凤凰网《风暴眼》度过第三关后，紧跟着的第四关更换了女性形象，但也是相同的解题方式和内容。 

　　类似的成人向、低俗恶趣味甚至带有“软色情”色彩的关卡还有不少，如“如何让盲人重见光明”的关卡中，答案是移动吹风口到穿长裙的女士裙下，让裙子飞起。若用户不会解题，还可以点击下方提示，而上述关卡的提示，便是直白指引用户“将出风口移动到小姐姐身下”。还有关卡题为“如何让她们尺寸一致”，以水果比对女性胸部大小的题目。 

　　此外，凤凰网《风暴眼》测试发现，上述类型内容在该游戏中多次出现，且有接连多个关卡为同主题内容的现象，如测试到的第113-115关均为“为女生刮腿毛”这一内容，不同的只在于，女生体型以及细节如创可贴的设置。此外，还有“亲吻小姐姐”的游戏内容，仅需要挪动道具到女性形象嘴部，而在往后3道关卡中，均为更换了女性形象的同类内容。这些并不需要智力的关卡内容，似乎是以“益智”为名“夹带私货”，而无论从答题难度还是画面设计上来看，对一般成年用户的吸引力也是有限的。 

　　凤凰网《风暴眼》在App store搜索该游戏，显示该游戏适合9岁年龄以上用户，而在安卓手机如三星的应用商店，则显示该游戏适合适合所有年龄。但从上述关卡内容来看，却显然存在着不适合未成年用户的内容。 

　　在短视频平台，这样的小游戏不止最强大脑3一款，另一名为疯狂最强脑洞游戏，同样以上述形式在进行推广。该游戏运营商珠海爱游唯科技有限公司官方也更新了过百条该游戏攻略等内容来宣传推广，其中一条内容展示该游戏第9关内容，题为“找到两个美女的不同”，而答案是两个女性形象的内衣颜色有不同，要过关，就需要用户“脱掉女性形象的衣服”。 

　　上述低俗恶趣味的游戏关卡画面，或出现在该游戏的介绍页面，或出现在推荐视频中，用来吸引用户参与游戏。 

　　千粉账号推荐小游戏获利超万元 

　　关联“学生党”话题博未成年流量 

　　凤凰网《风暴眼》观察到，为此游戏发布推广视频的用户不在少数，在目前超过19亿次播放的最强大脑3话题下，可以看到不少推广视频已拥有数千点赞，其中还有粉丝达百万级的创作者发布的推荐短视频，而该视频点赞则已达十余万。为何这样的游戏会有如此多用户拍视频推荐、传播？甚至出现在信息流？ 

　　答案是有钱赚。在“游戏发行人计划”小程序中，可以看到一些小游戏的推广发行任务，用户参与任务，按照要求发布带有游戏推广链接的推荐短视频，即可获得任务奖励，奖励通常以“单价*下载安装人数”的方式计算。同时，有个别活动时间还会有参与投稿收益翻倍的活动奖励，最强大脑3在近期就有“挑战新关卡”发布推荐短视频获100-5000元不等任务奖金的奖励活动。 

　　据凤凰网《风暴眼》观察，上述最强大脑3小游戏在“游戏发行人计划”中发布的任务预估单价为0.5元，目前已经有4.8万达人参与投稿，视频数量超过11万，总播放量超过11亿。一位专发小游戏推荐、粉丝数超过294万的创作者，借最强大脑3小游戏人物获得超过4.5万的收益，其发布的一条推荐最强大脑2的短视频点赞量超过5万。还有一粉丝数仅为1829、共发布4条小游戏推荐内容的用户，凭借发布最强大脑3小游戏的推荐视频，获得了超万元的任务奖励。 

　　在这条“吸金”链条上，平台赚取佣金、提高用户活跃、粘性、停留时长等数据，游戏开发者赚取点击量、下载量和游戏广告植入收益，短视频发布用户赚取奖励收益。但这样的游戏与关联的推荐短视频，却存在对未成年人带来负面影响的可能。 

　　凤凰网《风暴眼》发现，上述小游戏开发者与短视频发布者有刻意瞄准未成年群体定向运营、宣传的行为。 

　　包括上述小游戏开发商爱游唯官方账号发布的短视频在内，不少推荐短视频关联了“学生党”话题，而该话题目前有超过1400亿次播放，不少是未成年用户贡献的播放量。凤凰网《风暴眼》在该话题下标题为“9-16岁必看穿搭”、“未满18岁必看变美小习惯”等短视频的评论区内，就发现了不少未成年用户使用的账号在留言互动。在这样的“定向运营”手段助推下，上述小游戏推荐短视频的评论区，同样聚集了一批未成年用户使用的账号留言互动。 

　　此前，就曾有媒体曝光，针对游戏实名制，业内存在成人账号买卖灰产，未成年人可以购买虚假身份信息逃脱实名认证和平台“未成年人防沉迷”系统的限制。而在本就可能存在漏洞的系统限制下，凤凰网《风暴眼》在测试时发现，并非所有用户（手机账号）进入上述小游戏都需要实名认证，且游戏关卡对于不同用户（手机账号）所显示的对应内容虽不尽相同，但总能发现含有低俗恶趣味、甚至软色情内容的关卡。 

　　即便平台对于参与游戏发行人计划的用户发布的内容，有包括“禁止涉及低俗色情、血腥恐怖等相关元素”“禁止涉及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在内的审核规则，但似乎仍无法从平台角色上杜绝此类小游戏带给未成年人的不良影响。 

　　短视频平台小游戏成“漏网之鱼” 

　　监管仍需升级 

　　据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去年发布的《中小学生短视频使用特点及其保护》调查报告显示，近七成未成年人使用过短视频。尚在成长阶段的未成年人，心智尚不成熟，判断能力较弱，极易被引导。在大量视频内容直观的“安利”下，有多少未成年人会参与上述小游戏？而无论是不断更新的闯关小游戏带有的成瘾性，还是上述成人向、低俗恶趣味甚至带有“软色情”色彩的游戏，无疑都可能对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发展带来负面影响。 

　　今年针对网络游戏行业，国家有关部门加大了规范力度。“清朗·未成年人网络环境整治”专项行动，就针对网络游戏存在的不良亚文化信息予以严厉打击。今年9月，国家新闻出版署下发《关于进一步严格管理 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明确所有网络游戏企业仅可在周五、周六、周日和法定节假日每日 20 时至 21 时向未成年人提供 1 小时服务等要求，各地网信办也相继约谈企业要求做好游戏内容审核把关，严禁含有错误价值取向、淫秽色情等违法违规内容出现，同时要求各平台强化游戏广告监管。 

　　在严格监管下，上述可能对未成年人带来不良影响的小游戏却成为漏网之鱼，借助短视频等媒介进一步传播、扩散。当下未成年人作为网络原住民，对于短视频、网络社交与游戏的接受度与依赖度更高。从社交App到短视频App，这类灰色小游戏的传播渠道与方式不断变化，此前，就有报道指出有小学生沉迷于微信小游戏，而如今，又是否有未成年人沉迷于短视频小游戏？ 

　　对未成年人负有监护义务与责任的家长，无疑需要承担更多的监管责任。但对随时转变流量攫取场的小游戏，平台与相关监管部门也应建立防范屏障，实名认证漏洞的弥补、防沉迷系统的完善迫在眉睫，同时，对小游戏内容质量应持续加强关注和规范，对小游戏宣传推广的范围和相关运营方式也应予以严格管控。无法完全让未成年人远离网络成长，就应不断坚固盾牌，灵活、及时防范，为未成年人提供尽可能纯净的网络环境、尽可能完善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