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院长刘尚希在出席该院与世界银行发展预测局共同举办的“全球经济展望与经济风险形势分析”研讨会时表示,风险是无界的,而且相互之间可以转化,因此要完成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攻坚任务首先要从整体去评估和认识风险,政府和市场要形成合力。
以整体观看待当前的风险问题
党的十九大报告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多次提到要防范和化解重大风险。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甚至将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列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三大攻坚战的首位,对此,刘尚希表示,要想驾驭风险,首先需要认识风险。而风险在本质上是无界的,经济风险、金融风险、社会风险、生态环境风险等各类风险,相互之间是可以穿越、转化的。从空间来看,还有不同地域的风险,因此,必须基于整体观来认识和评估风险。
刘尚希将风险区分为“公共风险”和“私人风险”两大类。公共风险应当由政府承担,在制定政策的时候需要政府去应对。私人风险应当由企业和个人承担。“厘清区分公共风险和私人风险对于防范化解风险,防止风险穿越或者转化都是有必要。只有这样才能分清各自的责任,更好地共同应对风险。”
在防范化解风险的过程中大家都有各自的期待。对于企业和投资者来说,一旦出现了风险损失就会期待着政府出台某些政策。政府这个时候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是把各种风险揽过来背在自己肩上,还是由市场、投资者和参与者承担相应责任?很显然,这种责任的划分首先要有一个明确的预期,如果没有这种预期就会产生逆向选择,形成道德风险。“比如僵尸企业,其实它自身已经意识到风险,但是它觉得这个风险最终可以转嫁给政府。如果没有这种风险的期待,僵尸企业就不会存在,市场优胜劣汰的机制可能早就把它们淘汰出局了。”刘尚希举例说。
刘尚希指出,“公共风险”的重要性已经日益凸显。现在要知道哪些是公共风险,公共风险是怎么产生的,这意味着政府的责任有多大,政府在财政上有多大的空间为这些公共风险买单。“财政空间意味着未来承担风险的能力。如果显性的风险很大,甚至还有很多没有看到的风险,那就意味着财政空间已经被挤压了。从这点来看,防范化解公共风险在政策制定中非常重要,尤其在财政政策制定中应当排在首位。”
公共风险出来了,毫无疑问需要政府防范化解,这个过程中有可能转换为财政风险。比如当经济风险或者金融风险扩大甚至变成经济危机,财政去救援,这样财政风险加大,最后甚至可能演变成另一场危机即财政危机,这样的事例在世界上并不少见。
私人风险和公共风险如果眉毛胡子一把抓,那么很可能种了别人的地,荒了自己的田,风险反而扩大了。
基于一种整体观,中国当前的经济风险、金融风险和财政风险都是紧密相连的,没有什么泾渭分明的界限。公共风险和私人风险的界限也是模糊的,本质上讲公共风险是由私人风险转化而来的,一旦变成公共风险就得应对。在一定时空条件下我们可以分析公共风险变化的趋势,它是在收敛、缩小,还是在扩散、扩大,再据此采取相应的对策,从而制定相应的宏观政策、财政政策。
控制风险既要政策又要靠改革
2017年我国经济实现6.9%的增长速度,是不是可以断定中国的经济风险下降了呢?对此,刘尚希认为,就整体而言,判断经济风险是下降还是上升,不能仅仅从经济增长速度这样一个指标来判断,还应该考虑中国各方面的因素。“经济风险与金融风险、财政风险关联在一起,甚至与社会风险、环境风险也有关联,而这些方面的风险并不会立马体现到经济风险上来,甚至不会马上妨碍经济增长速度,但是这些都是不确定性因素。”
刘尚希认为,控制风险一靠政策,二靠改革。政策只能应对眼前的风险,而真正要从根本上有效控制潜在风险还依赖于良好的体制机制,这就需要改革。
物质资本与金融相连,人力资本与公共服务和财政相关联。比如教育这样的公共服务就会涉及人力资本的积累是否公平,不同区域之间的差异,而这些问题又和财政紧密关联在一起。所以,人力资本的问题从经济角度去解读是一个经济概念,从财政角度来解读,它就是一个公共服务的问题。
提供良好的公共服务有助于提供高质量的人力资本,而且有助于平等。这就涉及财政支出,财政要提供更多的高质量公共服务,那就得有收入,收入从何而来?这又与经济相关。所以财政问题、经济问题、金融问题从整体来看是一个大循环,它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线性的,而是相互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迫切需要跳出经济领域从整体上来判断当前中国的经济风险。中国整体的发展已从高速增长时期进入到高质量增长的阶段,从依靠“物”来实现增长转到依靠“人”来实现增长。如果主要靠物质资本,靠资源消耗来维持经济增速那么可能结果很好看,但是风险会越来越大,因此要在教育、文化、科技、创新这些与人直接相关的领域多下功夫。
经济风险也与地方债风险、财政风险紧密关联,那么怎么去判断债务风险、财政风险呢?债务的风险不是来自于债务本身,而更多地来自债务怎么使用。债务和经济是不是形成一种关联,债务的使用是不是增强了一个地方经济增长的潜力,如果它有这种作用,那这样的债务是良性的,风险是在逐渐缩小的。如果仅仅基于债务本身规模占GDP的比重,占财政收支的比重这么去判断,是无法控制债务风险的。所以从这点来看,不能仅仅基于债务的规模、债务的占比这样一些指标去控制风险。在现实中,债务的筹措是融资,债务的使用是投资,在体制上是两张皮。筹资、融资是一个主体,而投资的、使用的又是另一个主体,这其实带来了很多问题。怎么把两张皮变成一张皮,这是债务与经济实现良性循环的关键,也是控制债务风险的关键。
刘尚希强调,政府这只手和市场这只手,政府的努力和全体老百姓的努力必须要形成合力,光是政府冲在前面无法真正防范化解风险。所以现在对风险问题需要一种新的认识,需要从整体的角度去把握。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真正完成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攻坚任务。
(责任编辑:马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