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

　　多年前，唐国强老师的一句广告语，让蓝翔技校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但在“蓝翔”声名鹊起的同时，蓝翔技校校长荣兰祥与妻子孔素英的离婚拉锯战，同样纷争多年。

　　继“跨省打群架”“将妻女亲手送进监狱”后，这场看似偃旗息鼓的家庭纠葛，随着荣兰祥夫妇女儿荣婷的一则视频发布，再次有了新剧情。

　　4月27日晚间，自称荣兰祥女儿荣婷的用户发布视频，实名举报自己母亲孔素英，称其母在媒体上打造虚假人设，所说内容均不属实，并且持有美国绿卡、在西雅图有别墅等。

　　第二天（4月28日）上午，孔素英通过电话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独家回应称，绿卡确实有，但当时是荣兰祥办的，“他拿钱办的，别墅也是他拿钱买的”“自2014年以后一直生活在商丘”“生活主要靠亲戚朋友帮助”。

　　此外，记者尝试通过电话、短信等方式联系荣兰祥本人，但始终未获得回应。

　　而在4月28日晚间，荣婷通过抖音账号“荣兰祥女儿荣婷”私信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回复，因为从来没有面对过媒体采访，所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刚拍了一个新的视频回应。在视频中，荣婷称其坚决站出来澄清事实，不会再受任何人道德绑架，她们不想再被其母亲当挡箭牌。

　　值得注意的是，距2022年春节还有十天的时候，孔素英在第二次刑满后，依然没有放下与荣兰祥的“仇恨”，这场持久的家庭剧，可能还会有新的剧情……

　　女儿发视频举报亲妈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蓝翔技校校长的家务事，在夫妻俩分道扬镳后仍未理清，他们的孩子也被搅扰其中。

　　2022年1月21日，是孔素英在济南服刑期满的日子，这一次，已经是她第二次入狱刑满。2018年，在荣兰祥的起诉之下，孔素英和两人所生的三个女儿被判刑。

　　荣婷是他们被判刑女儿之一。孔素英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荣婷在她和荣兰祥的6个子女的女儿中排行是最小的，但她的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4月27日晚间，正是荣婷的一则视频，让荣兰祥和前妻孔素英再次成为舆论焦点。4月27日晚间，自称荣兰祥女儿荣婷的用户发视频，实名举报自己母亲孔素英，称其母在媒体上打造虚假人设，所说内容均不属实，并且持有美国绿卡、在西雅图有别墅等。

　　孔素英的一位亲属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证实，视频中的人物确为荣婷，孔素英在昨晚（4月27日晚间）第一时间就看到视频，“还是她（指孔素英）推送给我的”。

　　值得注意的是，抖音账号“荣兰祥女儿荣婷”在4月27日晚间发布了两个视频，主人公都是荣婷，内容也大体一致，但荣婷在两个视频的穿着却有些意思：被媒体、视频号剪辑引用的视频中，荣婷穿着更像学校工装，另一则视频则是白色卫衣。

　　荣婷4月27日晚发布的两个视频 图片来源：抖音视频截图

　　对于荣婷发布视频的原因，4月28日上午，孔素英本人则向记者独家回应，荣婷在2021年9月份出狱，孔素英和荣兰祥的6个子女，目前均在济南其父亲处，视频发布应该是荣兰祥让她发的。

　　与此同时，《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尝试通过电话、短信等方式联系荣兰祥本人，在12点50分回复“很抱歉，我暂时无法接听电话。稍后给您回电”后，截至发稿，也未收到荣兰祥的相关回复。

　　“因为从来没有面对过媒体采访，所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刚拍了一个新的视频回应，已发抖音，谢谢！”4月28日20时许，荣婷在抖音账号通过私信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回复称。

　　值得注意的是，抖音账号“荣兰祥女儿荣婷”在4月28日晚间再次发布视频中，荣婷对现在发布视频的原因称，“前期我们多次与母亲有过沟通，不要参与犯罪，不要再去北京告假状，不要写虚假告状信，不要在媒体上发布不真实信息扭曲事实、蒙骗公众，那都是违法的。法律是法律，亲情是亲情，我坚决站出来澄清事实，不会再受任何人道德绑架，我们不想再被我母亲拿我们当挡箭牌，道德绑架我们参与违法的事情，我们想声明，我们不想再被别人利用参与犯罪，也不想我母亲继续犯罪。”

　　值得注意的是，在4月28日的通话中，孔素英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在其春节前刑满后，并未与荣婷见过面，她手中甚至没有荣婷的手机号码。

　　用孔素英的话讲，在春节前刑满后，她的“生活主要靠亲戚朋友帮助”，她的子女此前曾向她狱中账户打款3000多元，但迫于荣兰祥的压力，出狱后她和孩子们并未见过面。

　　不过，荣婷在4月27日晚间的视频中称，母亲孔素英曾面对媒体称其生活困难，靠娘家接济等，是“为博取同情而捏造”。荣婷称母亲持有美国绿卡，在美国西雅图有别墅，“非法处置商丘天伦花园小区房产的目的，是想把卖房款转移至国外”。

　　4月28日上午，孔素英在电话中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独家回应称，绿卡确实有，当时是荣兰祥办的，“他拿钱办的，别墅也是他拿钱买的”“自2014年以后一直生活在商丘”“生活主要靠亲戚朋友帮助”。

　　对此，孔素英的一位亲属在电话中表示，美国绿卡、别墅都是在2014年之前由荣兰祥出资获取，在双方离婚官司后就没有到过美国，孔素英在春节前一周刚出狱，她目前的经济来源，确实主要靠亲戚帮助。

　　“跨省斗殴案”事发地仍是纠纷焦点

　　对于荣婷发布视频的举动，孔素英似乎并不意外。母女反目的焦点，则聚集在她的父母一直在争夺的一处地产项目。

　　这一切还要从孔素英与荣兰祥的离婚财产纠纷说起。

　　裁判文书网披露的双方离婚纠纷的二审民事判决书显示，孔素英曾经于2010年、2014年两次提起离婚诉讼，两次均撤诉。2014年孔素英撤诉后，荣兰祥提起离婚上诉，并申请财产保全。

　　“我起诉以后他叫孩子劝我，资产那么大，就说别起诉了。”但孔素英在4月28日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回忆，她刚从法院撤诉，荣兰祥当天起诉离婚并立案，“这边他们做了一个套”。

　　不过，记者尝试联系荣兰祥本人求证上述内容，并未获得其回复。

　　2014年9月5日，一场“百人跨省斗殴案”撕开了荣兰祥风光背后的尴尬，“暴力夺产”的离婚大战正式登场。战斗的地点，就爆发在前文所说的财产争议焦点：河南商丘市天伦花园。

　　最终，这场持续约1分钟左右的战斗，被赶来的警察制止，最终结果导致多人被拘，而孔素英的父亲孔令荣也在这次争斗中受伤。

　　打架的起因正是荣兰祥与孔素英之间的离婚官司。天伦花园是争议财产之一。由于担心荣兰祥转移财产，孔素英72岁的父亲孔令荣在天伦花园的值班室守了一个多月。商丘长安网2015年12月官方发文证实了这一案件的发生。

　　图片来源：商丘长安网截图

　　在济南市中院2016年12月作出终审判决后，荣兰祥和孔素英正式离婚，但是由此产生的财产纠纷并未停止。

　　荣婷在4月27日的视频中称，“我们姐妹三人不想再被利用，再参与非法的事情，也不想再进去了”，“商丘天伦花园小区房产是教育资产，不是家庭资产，我母亲孔素英在媒体上说的均都不实”。

　　天伦花园究竟是否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根据裁判文书网公开可查的文书，孔素英在2017年离婚纠纷案的二审上诉请求中提出：荣兰祥本人曾在《共同财产清单》中将天伦花园列为夫妻共同财产，即《清单》第6项“河南商丘市神火大道168号天伦花园全部房产，包括房屋351套，沿街门头房及地下停车场一处，合计价值1.8亿元。”她指出，一审法院对该处房产未予处理。

　　图片来源：二审民事判决书截图

　　不过，在孔、荣离婚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中，荣兰祥主张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房产包括位于北京西城、顺义区，山东济南、青岛市和美国西雅图的多处房产，以及河南商丘市团结中路36号天伦小区5号2-104房屋。天伦花园并不在此列。

　　荣、孔二人的四个子女（荣荣、荣柏霖、荣柏霏、荣燕）于2017年1月26日在《商丘日报》署名发布的公开信称：2014年9月2日，因母亲与父亲的离婚一案，商丘天伦房产已全部被济南市天桥区人民法院依法查封。母亲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篡改了委托书的时间，将委托书和卖房合同的时间改到法院查封天伦花园小区之前（也就是2014年9月2日之前）。

　　2018年1月荣兰祥举报前妻违法处理被查封的房产。结果，孔素英被判了2年3个月。三个女儿因参与到卖房这件事也被牵扯进来。

　　孔素英自称，曾在狱中传话荣兰祥：如果能放过女儿们，她宁愿放弃财产争夺。但最终三个女儿依旧受到了刑事处罚。

　　前妻举报偷税漏税被查实

　　婚姻关系的解除，并没有让荣兰祥和孔素英没了纠葛，除了孩子，还有天伦花园。

　　在二者的离婚判决中，财产分割方面，法院判定蓝翔技校存续期间不得分割，而山东蓝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蓝翔房地产”）等公司因经营场所、人员、资金等方面与蓝翔技校彼此混同，因此被两审法院判定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范围，不得分割。

　　这部分夫妻共有的房屋，就包括位于河南商丘的天伦花园，该项目是由蓝翔房地产开发建设的小区。

　　据山东恒立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书，该房地产开发公司是由山东蓝翔高级技工学校出资成立的，荣、孔等人均为名义股东，不享有公司股权。天伦花园的开发建设款也是由蓝翔技校出资，资金来源于教职工的押金、学生押金、学生学费等等。

　　而在离婚纠纷案中，一、二审法院均认定山东蓝翔高级技工学校及蓝翔房地产等相关公司的财产相关权益属于学校，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按照法律规定，学校存续期间，学校财产不得分割。

　　2019年1月，济南市天桥区人民法院以执行房地产拍卖为由，责令小区房地产占有人限期迁出。《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统计裁判文书网公开文书发现，共有273篇文书内容为购买天伦花园小区房屋的“业主”对法院查封房产表示不服，均被法院驳回。

　　不过，孔素英一位亲属在4月28日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对于出售天伦花园的事情，孔素英确实有不对，但在法院查封之前，这个项目就有出售。

　　这也让孔素英二次获刑。2020年4月，她刑满释放后不久即又被警方带走，再次被判处有期徒刑9个月后，孔素英在2022年1月21日服刑结束。

　　但孔素英对荣兰祥的举报，并没有因为她深陷囹圄而终止。2021年，孔素英与妹妹孔素梅一起，向国家税务总局举报了荣兰祥实际控制的蓝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在河南商丘开发天伦花园时，涉嫌偷税130多万元，并引起广泛关注。

　　2013年年底，山东蓝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受让方式取得河南省商丘市梁园区神火大道两个地块的使用权，编号为商丘市国用（2014）第35、36号。该房地产公司遂在受让地块上开发了一个名为天伦花园的商业住宅项目并公开出售。

　　4月28日，孔素英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提供的一张落款为“国家税务总局济南市税务局第二稽查局”2021年4月6日出具文件图片显示，蓝翔房地产在河南省商丘的一处房地产开发项目中，于2014年至2019年六个年度，共计少缴城镇土地使用税1363143.06元。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对此，4月28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尝试联系荣兰祥、蓝翔技校方面，但未获得回应。

　　4月28日，商丘市税务局稽查局工作人员则向《极目新闻》称，在查明蓝翔房地产在商丘开发的房地产存在拖欠税款问题后，“这个公司把拖欠的税款和滞纳金都交了，涉及几百万元，都是有税票的，处理结果还反馈给了当时的举报人。”

　　“跨省斗殴案”后蓝翔招生受影响

　　如果没有与前妻之间的种种是非，荣兰祥与蓝翔技校的故事仍是一部经典的农民创业史。1984年，出身河南农民家庭的荣兰祥成立了济南57中校办技校，也就是后来蓝翔技校的前身。30年过去，荣兰祥的办学规模从几十个学生发展到数万人，为其本人也无形中增添了一抹传奇色彩。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自这场夫妻闹剧起，这座“职教帝国”的内忧与“家丑”开始被逐渐揭开。

　　2014年10月，孔素英扔出数颗“炸弹”，举报蓝翔技校存在教师无证教学、退学不退费等问题。随后，荣兰祥对“退学不退费”进行了否认，称完全不存在不退费的情况。

　　不过，据2014年10月《北京青年报》报道，有蓝翔毕业生称蓝翔技校老师的收入与学生转专业的情况相关。如果学生学习一个专业后再转学另一个专业，学费可以便宜一半，这会促使很多学生在这里转学很多新的专业，老师则能从中提成。此外，在蓝翔学习的花费通常要比其他民办技校高50%左右，但在部分学生看来，蓝翔的教学质量与收费并不匹配。一些蓝翔毕业的挖掘机专业学生表示，相关实践操作还不如直接到工地拜师学，“差不多一年能学出来，花费肯定比学校低！”

　　启信宝显示，除了蓝翔技校之外，荣兰祥还布局了房地产、工程建设、广告等诸多领域。此外，由荣兰祥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山东蓝翔职业培训学院还入股了济南市齐汇小额贷款有限公司。

　　图片来源：启信宝截图

　　面对外界对其资本运作的种种质疑，荣兰祥在接受央视网采访时表示，这些年来他拒绝了许多挣钱的机会，包括一些外来资本的进入。“职业教育是个良心买卖，我们学校不去参与地产开发。之所以有个房地产公司，是1995年商丘原来有个驾校，因为不符合城市规划，后来就改成了地产，并不是为了去赚钱。”

　　目前，山东蓝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已经从荣兰祥变成了荣小龙。成立于2006年的山东蓝翔工程建设有限责任公司也已经注销。

　　蓝翔技校的招生是否受到上述负面消息的影响？目前尚无完整数字可供查询。不过，据2014年10月央视网报道，荣兰祥承认，“跨省群殴”事件以来，蓝翔技校正在经历严重危机，对其招生影响很大，“没来过的人他不了解，看了报道不敢来了。到春节前要亏1.8个亿，这包括我们维持正常运转需要的教师工资、实习费用等。”

　　近年来，职业教育逐渐受到政策支持，这对蓝翔技校来说是个打“翻身仗”的机会。2021年，蓝翔技校推出全新广告宣传片，一改以往直白、洗脑的画风，开始打“温情”“走心”牌。但随着这场家庭闹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蓝翔技校面临的品牌风险仍未彻底散去。

　　 每经记者 彭斐 杨煜 实习生 何京蔚 每经实习编辑 杨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