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特约作者 诗与星空／文

　　6月2日，中国重汽（000951.SZ）发布一则公告，称公司拟聘任安永华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为公司2020年度审计服务机构。

　　而蹊跷的是，公司股东大会刚刚通过了2020年的新会计师事务所是德勤华永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为此德勤向中国重汽发函致歉：在业务承接自查过程中发现，其作为公司的审计师可能构成潜在的独立性影响。特此向公司提出申请，无法担任公司2020年度财务及内部控制审计机构，并对此事项表示歉意。

　　一般来说，会计师事务所一旦确定会合作多年。因为审计师需要全面学习了解上市公司的业务，往往要磨合很长时间。早在2009年，公司就和普华永道开始合作。刚要更换为德勤，又迅速更换为安永。

　　在什么情况下，上市公司会更换会计师事务所？

　　更换会计师事务所的一般原因

　　每年年报出具完毕，都会有一些上市公司发布公告更换会计师事务所，公告中大多非常客气地表示感谢，颇有好聚好散的氛围。而实际上，主要包括以下四种原因。

　　一是年限过久，避免影响独立性。一些央企同时在海外上市，为了符合各国证券市场监管的需要，海外上市的央企往往会选择国际化的事务所进行合作。为了避免合作过久影响事务所的中立性，上市央企和事务所的合作期限不超过十年。

　　如中国石油（601857.SH）上市初期和普华永道合作，中国石化（600028.SH）和毕马威合作。如今，二者做了互换，普华永道审计中国石化，毕马威审计中国石油。

　　二是事务所和上市公司出现分歧。2018年3月，做完2017年年报审计后，大连港（601880.SH）宣布不再续聘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进行审计，改由安永华明会计师事务所负责公司的审计。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普华永道出具了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对大连港的股价造成了较大影响。

　　事务所和上市公司无法就年报结论达成一致，一般就是双方分道扬镳的时候。很多上市公司在年报被出具年报非标意见后，更换了事务所。

　　三是出于降费增效的需求。由于审计费价格不菲，也有些囊中羞涩的上市公司在上市的时候会选择聘请一家比较大牌的事务所，等合同到期后，再换一家物美价廉的事务所，从而降低费用。尤其是比较知名的外资事务所，收取的审计费非常高昂，随着国内会计师事务所的发展，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上市公司开始将之更换为本土事务所。

　　四是事务所和上市公司有审计事项之外的业务往来。有些跨国会计师事务所开展的业务比较繁多，部分业务的交易额比较大，以至于影响到审计上市公司的独立性。

　　中国重汽的业绩平平

　　不管是哪种原因，上市公司更换会计师事务所都应该是投资者值得注意的事项。尤其是结合年报情况，如果年报出现业绩下滑、非标意见等情况，很可能是会计师事务所和上市公司出现了分歧，无法满足上市公司修饰业绩的需求。

　　因此，中国重汽2019年的年报内容，值得深入分析。

　　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统计资料，2019年全行业实现重卡销售117.4万辆，同比增长2.3%。

　　中国重汽年报显示，全年累计实现重卡销售136955辆，同比下降3.45%；实现销售收入398.43亿元，同比下降1.33%；实现归属于母公司净利润12.23亿元，同比增长35.16%。

　　公司在销量和销售收入微降的情况下，实现了净利润的高速增长，应该说算是一份喜报。

　　乍一看公司的盈利能力有了大幅提升，其实公司净利润增加的原因并非是经营得到改善，而是因为2018年公司的业绩“洗了澡”，计提了大额的资产减值和信用减值，如果还原回这部分影响，公司2019年的净利润要比2018年少一些。

　　也就是说，在整个重卡行业略微增长的情况下，中国重汽的表现并不算太好。

　　从财报质量看，中国重汽存在两大问题：

　　一是资产负债率比较高，公司属于重资产运营，借款较多，资金状况不算太好。资产负债表显示，公司收到的银行票据都拿去做了融资。银行票据变现能力非常强，大多在6个月以内甚至3个月以内到期。

　　二是公司的毛利率不高，长期以来，毛利率维持在10%左右，过低的毛利率导致公司抗风险能力较差，一旦遇到资产减值等特殊情况，公司就可能面临着亏损的风险。

　　在审计报告中，普华永道格外提到了公司的两个关键点，应收账款的坏账风险和产品质量保证金的计提。

　　审计师认为，应收账款的原值为人民币约38.67亿元，坏账准备余额为人民币约5.14亿元，属于公司的重大风险。另外，与产品质量保证金相关的预计负债的余额为人民币3.76亿元，也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在审计报告中将这两项单独列示，也是给财报阅读者的提醒，公司存在一定的坏账风险，并将相应风险的推算过程展现在报告中。

　　那么，这是公司和普华永道分手的原因？

　　普华永道为中国重汽出具了标准的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并认为财务报表在所有重大方面按照企业会计准则的规定编制，公允反映了中国重汽2019年12月31日的合并及公司财务状况以及2019年度的合并及公司经营成果和现金流量。

　　应该说，这是双方坦诚合作的一份审计报告，并不存在太大的分歧。

　　换个角度观察，对比公司2018年和2019年年报，可以发现聘请中介机构费从341万元降到了227万元，下降了整整三分之一。

　　由此可见，因为降费的原因，普华永道极有可能不再接受更低的价格，这或许是双方分道扬镳的原因。

　　那中国重汽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没能牵手德勤？

　　答案也许在公司一季报里，存在做不到独立性的潜在可能的，很有可能是德勤和中国重汽正在进行的其他合作。

　　或有的合作机会

　　2020年一季报显示，公司的研发支出高达1.25亿元，接近上年同期的三倍。对此，公司解释为报告期内加大研发投入力度，研发支出增长所致。

　　而2019年年报中，公司介绍正在进行大规模的信息化改造，创新产品型谱规划，推动数字化转型，加大全价值链的信息化、大数据建设，强化客户全生命周期价值管理。

　　两份财报结合阅读，大致可以了解到公司在信息系统建设方面投入了大量的研发支出。

　　而德勤没能成为公司合作的会计师事务所，有可能正是与此有关。

　　因为作为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德勤，同时也是一家软件开发公司，中国重汽的业务需求，恰好是德勤软件业务的经营范围。

　　德勤是全球知名ERP软件SAP的最大实施商之一，中国重汽的核心业务系统正是SAP。

　　由此可见，正是这方面的业务和审计业务冲突，导致了德勤因为做不到独立性而“婉拒”成为公司的会计师事务所。毕竟，和200万-300万元的审计费相比，德勤看中的是更大的信息系统的合作机会。

　　重卡行业的信息化转型

　　作为重卡行业的领军企业之一，中国重汽的主要客户群体是物流企业。随着电商行业的发展，中国的物流行业正发生着巨变。

　　物流运输效率的提升和新技术的应用也将加速客户结构和商业模式的变化，这些都将加速产品技术升级和更新换代，加快向智能化、数字化产品转型。

　　中国重汽近两年的财务报表，也显示出信息化转型的决心。然而，长期以来，公司并不太重视研发投入，研发支出占营收的比例都不足1%。

　　2018年，公司研发支出1.89亿元；2019年，达到了2.31亿元，增加了22%，增速远超营收增速，公司正在不断的加快信息化的投入。2020年，公司的研发投入加快了步伐。

　　除此之外，一季报还显示，公司的无形资产几乎翻了一番，较2019年年底的3.6亿元激增到2020年3月底的6.5亿元，主要是公司准备投资建设智能制造项目而购买的土地。

　　总而言之，上市公司变更会计师事务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异常信息，作为投资者，需要结合年报进行判断背后的原因。

　　如果是因为年保质量问题导致双方无法进行持续合作，那么这家上市公司就需要保持警惕；如果像中国重汽这样，是其他原因，就可以暂时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