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120个学生满怀期待，在北上广（北京）国际留学服务中心（以下简称“北上广”）报考北京大学国际人力资源专业，期待通过自考成为北大毕业生。但就在今年3月份，北上广在未通知学生的情况下突然停止授课。
据北京时间“财镜”调查，此前一直宣称与北大合作办学的北上广，跟北大并没有任何关系，“涉嫌培训诈骗”。
目前，北上广的学员面临“人财两空”的境地：既无法拿到毕业证，也无法讨回自己的学费。
培训班“跑路”
最近两个月，20岁的敖华东一直处在煎熬之中。高中没毕业的他为了提升自己的学历，2016年4月份在北上广报考了北京国际人力资源管理专业，一直按时认真上课。但从今年3月份开始，北上广一直没有给他们安排相关的自考课程。“最初联系武老师时，他说正在给我们安排课程，让我们暂且等一下”，敖华东说，“一直等到4月底，我再联系武老师，他说自己已经离职了，我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再联系机构负责人任波，他回复说培训机构已经停止了。当时我就有点懵了。”
据了解，北上广成立于2016年1月6日，为甘肃省咨询业协会集体所有，业务主管单位为甘肃省社科学界联合会。公司法定代表人是任波，同时也担任北京城市联盟人力资源开发院、上海京华人才服务中心的企业法人，经营范围包括自费出国留学中介服务、教育咨询、技术开发等。
北京时间“财镜”走访了北上广位于北大资源宾馆528的办公室，发现已经人去楼空。随后电话联系了负责人任波，他回复说：“我们的学制是一年，只培训一年，今年4月份考完就结束了。北京考试院改政策了，不让集体报名了。至于有学生还没有上完课，那我就不知道了，你问下当时负责招生的老师。”
但据多位同学回忆，“当时负责招生老师说，自考专科、本科一般都需要一年半时间，如果专本套读在没有挂科的情况下，两年时间能够完成。当然如果到时没有考过，还可以继续上课直到考过，期间不用再缴费。”
北京时间“财镜”咨询了自考业内专家，他们普遍表示“培训班宣称的一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专科或本科，更不用说是大部分学生选择的专本套读。”
在招生过程中，北上广对外宣称是北京大学的合作单位。敖华东迅速跟北京大学取得了联系，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更加大惊失色。北京时间“财镜”以受害学生朋友的身份从北大校长办公室了解到，“北京大学没有开设过‘国际人力资源管理专业’”。据了解，北京大学目前只有人力资源专业，并无“国际人力资源管理专业”，“他们就是假冒北大名义招生，打擦边球”；另外，正常来说如果在北大校园里举办培训机构，学生信息要在学校有备案。但在北大备案记录中，却没有敖华东等人的信息。
据敖华东回忆，北上广在北大的培训地点主要有两个：邱德拔体育馆2层333和电教楼104。但经北大查证，那个时间段的邱德拔体育馆教室是以北京大学商科核心课程培训班的名义申请的，跟北上广并无任何关系；而北大教室审核系统中显示，电教楼104在那段时间是没有使用记录的，“也就是应该是空着的。”目前，北京大学也正就此事进行调查。
截止到案发，敖华东已经分四次缴纳了18000元（学费总计23300元），这是他去年来京后最大一笔开支，主要是来自父亲的资助。“现在都不敢跟家里说被诈骗，只是说对方单方面违约，正在协调中”，他无奈地说，“可以当作花钱买教训，但这个教训有点贵。”
据了解，跟敖华东同样遭遇的同学还有120多人，涉及金额数百万。
“高大上”的诱惑
“谁也没法想象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杨娇娇懊悔地说。其实她在选定北上广之前做了充分的考察。“2015年2月份，我从百度上搜索北京自考，出现了北京大学国际人力资源管理，然后点进去就是北上广的网站，里边有介绍专科、本科、专本套读等。后来我通过网络浏览、电话了解后，还到燕园大厦528进行了现场咨询，之后老师带我去他们在北大校园内的教室，当时正有老师在授课，大约有三四十人。”
当时，整个培训班看起来“高大上”，也非常具有吸引力，“我那几天都兴奋得有点失眠”。其中最打动杨娇娇的有三点：“第一，宣传材料处处都有北京大学的logo，感觉很正规；第二，上课地点在北大校园内，这让我们进一步相信他们；第三，上课老师也宣称自己是北大的。”
综合考虑之后，“我最后选择了北上广的专本套读，哪怕学费贵一些。”当时北上广的价格是23300，尚德大约是13800，相差近1万元。
随后，杨娇娇和敖华东就每周末去北大上课。“现在回想起来，中间还是有很多疑点的，只是我们当时没有留意”。首先，当时款项都打给了任波的个人账户，并没有开具相关发票，只给了一张盖有“北京大学国际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章的收据。但北京时间“财镜”向北京大学查证，这个章是假冒的。
“第二，培训后期，我在微信上向武老师咨询一些专科考试方面的问题，他都是给我发语音，从来不发文字，现在想来应该是怕留下证据。”杨娇娇说。
第三，如果是跟北大合作办学，肯定会有出入北大的相关证件，不然经常会被北大保安拦在校门外。“我是从武老师那花几块钱买了一个北京大学人力资源的证件”杨娇娇说，培训班老师也会教他们，“就说自己学生证没带，是国际关系学院的学生，可以念学号进北大，学号为1300015157，或一直往后说。”
目前除了培训班突然停课，政策的调整也让他们措手不及。2017年1月，北京大学继续教育部宣布，北大自2018年起将全面停止夜大、网络教育、自学考试等各类学历继续教育招生。“目前大部分学生，是上了6-8个月的课，专科还没有考完。现在又出现了这事，就算我们能正常上课，以剩余的时间我们也很难拿到北大毕业证了。”
对于接下来怎么办，他们普遍不知所措，很可能面临“人财两空”的境地：既无法拿到毕业证，也无法讨回自己的学费。
一切都是套路
“学生填写的报名表是一份‘不规范的合同’，因为上面并没有写明双方的权利义务关系。如果这个机构确实打着北京大学的旗号招生，就涉嫌诈骗。我建议同学尽快向公安机关报案，让公安去侦查，如果经公安机关侦查认为不够成刑事犯罪，受害学生可按照民事诉讼的流程起诉对方违约。”上海锦天城律师事务所段兆琪律师建议说。
其实，类似北上广这种打着“北京大学”名号招聘的培训机构并不在少数。2016年7月11日，北京大学官网主页、北京大学官方微博相继曝光124个未经该校授权招生的网站。北京大学继续教育学部的学历教育投诉处工作人员曾说：“我们与其他学院举行的教育培训是业务指导关系，和这些网站没有任何往来”。
这些网站其网址多含有“PKU”等字样，主页亦使用了北京大学的Logo等信息，声称培训地点皆在北京大学校内，甚至有的还标注能够获得北京大学的学历证明，价格在几万元到十几万元不等。这些网站多属于成人继续教育性质，以北京大学等名校为噱头，借市场化培训来牟利。
“这一切都是套路啊，他们首先打着名校的旗号在外招生，然后在学校内找间教室，跟学生说是合作办学或者学校某学院”， 一位自考行业的资深人士介绍说，“除此之外，还有几种诈骗手段：一是将民办学校夸大为公办，将自考说成统招，偷梁换柱；二是打中外合作办学的幌子，吹嘘拿国际本科文凭，其实就是一个国外野鸡大学而已；三是谎称能找熟人，有关系，能办成本科，能保送上重点，要活动费用。”
之所以类似培训机构能够大量存在，“一方面是因为名校效应，只要跟北大、清华等名校沾上边，大家就会认为有地位。所以，培训班价格越贵反而越好招生。另一方面，违法成本比较低。这些名校都是教育机构，并没有执法职能，所以很多时候只是将未授权机构公布出来，后续的只能依靠职能部门。”
文/周永亮
手机看中经
经济日报微信
中经网微信
